他估计,经过这一番灌注,这颗头颅的“保鲜期”,至少能延续一年。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如此。
这巩沧海的功法着实古怪,生前头发能逆天生长,死后又肉身不腐,气机不散。
如今又恰巧碰上自己,一个将“生机之力”修炼到极深处的人。
他只是觉得,冥冥之中,这也算是对方的缘法。
那就随手而为,权当还她一分死者的尊严。
“那两人逃了,只怕马上就有人来。”
沈风抬头望向远方,夜风中已有零星动静传来。
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便准备直接离开。
何况上官倩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睡在荒郊野岭,他突然有些不放心。
正欲纵身跃下城楼,忽地眼角余光扫见地上似有异物,身形一顿。
那是一只布质的小囊,静静躺在血水边上,毫不起眼。
通体灰青,形制古拙,用线缝制,略显粗糙,却无半分损耗痕迹,仿佛哪怕滚落血泥之中,仍自洁如新。
沈风缓步走近,蹲身拾起那只布囊。
上官金龙虽是武将,气血如虹,骨肉如铜,可在生死磨盘之下,连渣都不剩。
唯独这布囊,竟安然无恙,滴血不沾。
显然,不是凡物。
他指尖轻触囊口,眉头微蹙。
囊中无实重,无内容,空空如也,唯有一缕极细微的波动,自内部浮出。
那波动非内力,非生机,似有若无,飘忽不定……
沈风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与无常簿那片幽冥空间,竟有一丝极淡的相似!
沈风微微眯眼,心念微动。
但他未急着查探,只将布囊收起,藏入袖中。
而后身形一纵,拎着那颗白发飘飘的头颅,身如鬼魅,化作一道墨影,没入夜风之中。
江陵东郊,染香坊。
夜更深,天地俱静,冷风穿林,荒亭孤立。
上官倩睡得迷迷糊糊。
她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在荒郊露宿?
石亭寒冷,露气湿重,睡梦她中不时翻身、蹙眉。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上官倩下意识以为是那“夺命书生”进了亭子,嘟囔着睁开眼,懒懒打了个哈欠。
“天还没亮,我……”
话未说完,骤然凝止。
她猛然瞪大双眼,困意瞬间飞散,浑身血液似都凝固。
映入她眼帘的,哪里是“夺命书生”?
分明是个光头,赤足,袈裟半褪的大和尚!
这和尚身形高大,肩宽如塔,肌肉如岩石般紧绷,胸膛裸露在外,隆起如雄狮怒伏,皮肤黝黑泛光。
一双虎目炯炯,剑眉飞扬,五官分明而英俊,带着天然的阳刚压迫感。
可偏偏,那张英俊面孔此刻挂着一抹邪气森森的笑意。
见她醒了,和尚似毫无意外,缓缓开口,声音如暮鼓晨钟,又似鹤唳清宵,端是好听。
“女檀越似乎睡得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