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指节微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膛里灼灼燃烧。
他拼命而去,夜行险地,救人如救火;结果到头来,却只换来“逾制”二字?
功劳被轻描淡写,一句“若是失败”,便将所有努力反扣成过?
他忍着,没有出声,喉结滚动一下,又缓缓压了下去。
怕麻烦,就把锅甩下来;怕担责,就把功劳藏起来。
那他在无常司,是算做什么?
前世无力,只能低头。今生有刀,却连话都不能说。
“那我练武……练它做什么?”
“练了一身修为,是为了替人顶锅?”
他心头的那团火愈烧愈盛,像被浸了油。
烧得他饥肠辘辘,烧得他想拔刀而起。
但他终究没有动,甚至没有露出怒色,身上的气息却悄然变了。
就像寒冰之下,岩浆悄然翻涌。
他目光缓缓抬起,看向那张太师椅上的人影。
赵无眠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神情淡淡,宛如夜色中的一座寒峰。
沈风看着他,忽然间,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没说出口,只是在心底,极轻极轻地,念了一句:
“监察使……这把椅子,我也想坐坐。”
座上,赵无眠未再多言,只是点到为止。
这时,秋青衣又轻笑一声,打了个圆场:
“赵大人不必动气,这年头,能动脑还敢动手的无常卫,可不多了。”
赵无眠未接话,却有人忽地冷笑一声。
那笑声极淡,却像削薄的刀锋,从厅中斜斜割来,带着几分尖刻,又带着掩不住的讥嘲。
“敢动手是真的,脑子怕是没带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胡庸身后,袁随云缓步而出,眼中寒光微闪,唇角带笑。
他看着沈风,像是在看一条终于露出破绽的猎物。
他以为要出那口恶气,还得等上几月,哪知机会送得这么快。
他简直想笑出声来!
沈风啊沈风,你偏偏自己作死,拿住了机会,我岂能放过你?
如今场中这么多大人在此,就算那天的气息真是你的手段,那又怎样?
难不成,你敢当众动手?
袁随云踱至议事厅中央,先对赵无眠拱手施了一礼,而后转身盯住沈风。
语速很慢,每一字都像是剥皮抽筋。
“你让秋坊主来无常司报信,自己跑去古罗馆送死。你以为自己是勾魂使,还是巡查使?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还安排起秋坊主!”
“真当你夜里杀几个废物,救几条命,就能翻身做主?你当无常司是江湖帮会,谁敢动手谁说了算?”
他盯着沈风,语气愈发森冷。
“别人看你是救人,我看你分明只想邀功。”
“你为了邀功,闹得诸方震动,让各位大人狼狈扫尾,你自己逞英雄,却让我们擦屁股?”
“这回只是你运气好,李勾魂及时赶到,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不然,那些孩子出了什么差池,你扛得起吗?”
“到时先押你......还有旁边那女人,一起下诏狱!”
袁随云目光炯炯,语气忽然拔高,响彻厅中。
“狗东西!”
“还不快滚过来,给诸位大人磕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