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被异性认真注视、身体被“看见”的本能愉悦,从心底悄然滋长开来。
那是一种原始的舒爽,一种被肯定、被欣赏的瞬间满足,就像多年苦修忽然被一位高人点头,又像一个流浪汉被请入了温暖厅堂。
可也正因如此,他心头一凛。
女人若真有意,绝不会露出这般眼神。
若露出这般眼神......多半是在戏耍猎物。
沈风暗道一声“厉害”,强自收起心神。
坐在秋青衣旁边的,是一名圆脸微胖的中年男子,眼神仿佛总带着笑意,满脸和气。
可沈风却不由自主紧了紧指节。
这笑容太圆滑,像是故意做给人看。沈风分明能感觉到,那笑意背后,藏着的冷意、算计,甚至是隐隐的不屑。
直到看见那人身后,站着的袁随云——
那张脸青得几近发黑,目光阴鸷,死死盯着自己,仿佛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他才意识到,座上笑面虎一样的人,便是袁随云的上官,巡查使胡庸。
右边首座,杀了蓝衣使者的勾魂使斜倚椅中,手指轻敲扶手,不知在敲什么节奏,却又不敢敲出声响。
那张“蜉蝣老九”的面具被他捡走,此刻却并没有戴在脸上,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
他见沈风推门而入,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神情不悲不喜,如同看了一眼今晨天气。
段坤坐在右边最末席,脸色发沉,眉头紧锁。
他身后站着四人,正是孙开山、马千刀、伍元与刘秃子。
这四人见沈风看过来,眼角一动,几乎同时朝主位方向微不可察地递了个眼色。
厅中还剩下三位巡查使,沈风却都不认识。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沈风,像是奇怪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就能让得他们等这么久?
到此,沈风明白了,今天的议事,绝不轻巧。
监察使赵无眠主导,手下巡查使齐至!
他与许寒音一前一后,短短几十步的路,却显得如此漫长。
厅中众人的目光,如针似线,每一步,都仿佛走在锋刃上。
换作寻常无常卫,只怕早已腿脚打颤。
但沈风走得很稳,许寒音也没停。
两人一言不发,走至主座跟前三丈处,同时停步。
然后齐齐行礼,议事厅中终于有了声音:
“卑职无常卫沈风。”
“无常卫许寒音。”
“拜见监察使大人。”
赵无眠笑了一声,懒洋洋道:“二位辛苦了。方才段巡查在我面前可是连连称赞,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他打量二人一眼,坐直了身子。
“古罗馆中,可还有遗漏?”
沈风答道:“搜集了些遗留卷宗,连那群孩童,生还五十一人,都一并带回了南院。”
赵无眠点了点头,左手轻挥,语气平淡:“我知道了。”
沈风识趣地闭口,与许寒音一道退至段坤身后。
段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那神色分不清是肯定,还是叹气。
赵无眠目光从厅中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手指敲响了扶手:
“人都到齐了。那——诸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