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五名巡查使皆坐直身子,赵无眠却迟迟未语,只静静扫视着。
那眼神像雪水渗入脊骨,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他缓缓抬起右手,竖起拇指,声音低缓,却字字如钉:
“善真坊的孩子,前年就开始被偷卖。你们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才发现?”
他又竖起食指,语调再低一寸,压得在座众人心跳一滞:
“今早我翻遍江州卷宗,除嘉元城外,三年间,各地孩童失踪已近两百。谁能告诉我,南院,到底是眼瞎,还是耳聋?”
他语锋一转,缓缓竖起中指。
下一瞬,声音如雷霆震顶!
“如今这摊破事落到我们头上,酆都那边已看过了无常簿,现在高度关注。你们谁教教我——该怎么给酆都交代!?”
话音落地,厅中鸦雀无声。
五名巡查使脸色难堪,平日里威风八面,此刻却如犯了错的孩子般噤若寒蝉。
沈风也微皱眉头。
听这意思……赵无眠似乎对他们擅自管这闲事,不太高兴?
沉默几息,终于有名留着八字胡的巡查使开口,带着一丝讪笑:
“监察大人既让我们讨论,属下便先抛块砖。”
“此案波及广泛,若非……有无常卫临机破局,如今我们怕还在原地打转。”
他话音一转:“但说到底,孩童失踪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属下斗胆一言,这原本应是地方州府的职责。”
“孩子丢了,他们不是隐而不报,就是查办无力,这才导致我无常司难以察觉。”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接口。
“不错。若那些衙门早点说他们搞不定,报到我无常司来,随便派出个无常卫便能解决,何至于拖到今日?”
这话乍听无害,实则一脚踩向了坐在末席的段坤。
果不其然,段坤猛地拍案,骂了起来:
“放你娘的屁!”
“随便派个人都能解决?那你怎么不去?”
他站起身,指着对方:“姓陈的,就你手下那几个饭桶,但凡管点用,还用得着老子出马?古罗馆是你的地盘,人家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拉屎了,你就看见个屁?”
“现在我的人顶着查,我的人扛着打,好不容易把事办了,你冷屁股一坐,张嘴就吹牛逼?牵条狗过来,嗅觉都比你灵!”
被骂那人面色铁青,再忍不住,当场起身回怼。
而后,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一言我一语,直接骂了起来。
嘴里喷出的那些字眼,沈风尚不觉着,却听得许寒音直皱眉。
赵无眠脸色越来越黑。
忽地一掌拍在太师椅扶手上,扶手毫无损伤,沉闷的声响却在厅中炸开,仿佛闷雷落地。
段坤与那陈姓巡查使都吓了一跳,骂声戛然而止。
段坤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赵无眠这才缓缓坐直,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
“所以,你们是要我去说,这案子是州府的锅?”
“先不说酆都那边会不会觉得我南院是个摆设——没了地方汇报,咱们就瞎了聋了,一点风声都探不到?”
“真出了事,就往衙门一推。可回头问责,若再有人甩去东院头上,说东院收集情报也是摆设,东院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