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勒拿河上继续练习各种操控,到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老伊凡见他们学得很快,已经能将渔船开得来去自如,转弯、后退,都十分顺手,于是就提出,练习一下下网。
渔船,最重要的功能自然是打渔了。
虽然程砚之他们不以打渔为目的,但兴致来了,拖个一两网玩玩,也是可以的。
打上来的鱼还能满足生活所需。
本着艺多不压身的精神,而且这又是一项很好玩的项目,于是都欣然答应,跃跃欲试。
老伊凡负责居中指挥,毕竟他是老师傅,大家是学徒。
“阿丽娜,解开前甲板缆桩的大粗缆绳!尤利娅,去守绞盘手柄,听我口令!小程哥——你跟我在舱口,稳住网眼!”
老伊凡搬出他那张破旧但沉甸甸的“深海猛兽”拖网。绿色的粗网眼湿漉漉地堆在甲板上,散发着浓重的海腥味和铁锈味。
“看清楚了!”老伊凡俯身,带着厚茧的粗手指划过网眼的连接结构,那动作沉稳又带着渔夫特有的节奏,“挂绳扣这么系!看到这个铜环没?死结绕两圈,再这么一插一别!要让它咬死了!”
程砚之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伊凡那布满老人斑却异常灵巧的手,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铜环和湿滑的粗绳间翻飞。
一切准备就绪,老伊凡嘶哑着嗓子大吼一声:“准备——投网!”
于是,程砚之立刻俯身,和老伊凡合力抓住沉重的网纲,那沉甸甸坠手的触感让程砚之手臂一沉。
“一、二、三——推!”
沉重的网纲带着破水的风声滑过湿漉漉的船舷,“噗通”一声沉入浑浊的河水中,像一条苏醒的墨绿色巨蟒。
与此同时,尤利娅飞快地合上绞盘离合,粗壮的钢缆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滚筒开始转动,将巨大的渔网缓缓送向河底。
船速维持在2-3节,带着拖网犁开水面,缓缓而行,后方的浮标在水面跳跃着,留下一串延伸的轨迹。
“伊凡大叔,大概要拖多久啊?”尤利娅托着腮帮子,倚在船舷上盯着水面上那对时隐时现的浮标。
阿丽娜则安静地擦拭着老伊凡演示过的几个阀门手柄。
“一般来说,两至三个小时吧,但咱们今天是练习,所以可以时间短一些。但是再等等,现在起网,肯定没几条鱼。”老伊凡叼着烟斗,眯眼望着远处河面,笑眯眯地说道。
主要是,他们现在是在小镇附近,这小镇附近,那么多渔船,早就被拖了好几遍了。真要打渔,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最好是方圆几十里都看不到船的那种。
约莫半小时后,老伊凡看看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果断下令:“起网!”
巨大的绞盘再次开始吃力地转动,钢缆绷得笔直,“乌拉尔”绞盘发出沉闷有力的嘶吼,仿佛一头苏醒的巨熊在拖拽猎物。沉重的钢缆一圈圈缠绕回滚筒,水珠四溅。
程砚之和老伊凡紧盯着船舷外的水面,阿丽娜也放下抹布凑了过来。
哗啦啦!
水面被巨大的力量搅动,墨绿色的网包如同小山般缓缓升起!
河水如同瀑布般从密密麻麻的网眼中倾泻而出,网包里,许许多多银亮的鳞片在阳光下疯狂闪烁!
我去,这远超预期啊,老伊凡眼睛都亮了,他还以为没多少鱼呢。他都有些后悔卖了渔船,不过一想到自己这老胳膊老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就释然了。
是时候该养老了,把机会都让给年轻人。
年轻真好啊!老伊凡看着兴高采烈,第一个跳起来尖叫的尤利娅,又看看同样兴奋的程砚之和阿丽娜,不由十分羡慕。
只是,岁月不饶人,在时光这把杀猪刀面前,谁都得服老。
“哇哦哦,好多鱼!”尤利娅尖叫几乎压过了绞盘和引擎的轰鸣。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水光潋滟和蹦跳的鱼影。
在众人的协作下,网包被巨大的力量拖上船舷边缘,最终沉重地落在甲板中央。
老伊凡利落地用钩子勾开底纲的卡扣。“呼啦——”成百上千条鱼瞬间倾泻出来,如同一条活蹦乱跳、鳞光闪闪的银色瀑布!
狭长凶悍的狗鱼、肥硕有力的江鳕、脊背发青的鲢鱼……噼里啪啦地砸在湿漉漉的甲板上,蹦跳着,翻滚着,银亮的鱼尾拍打着甲板,发出密集而混乱的声响,浓烈的河鲜气味瞬间霸占了整个甲板的空气。
程砚之:“这比我平时叉鱼、钓鱼,可是强多了!”
只是,鱼在这边太多了,卖不出钱,除非运到遥远的地方去,比如出口到中国。但他显然也不会没苦硬吃,去干这种事。
拖几网鱼,小拖怡情,够吃就行。
尤利娅兴奋地想去抓一条蹦跶得最高的狗鱼,却被它有力的尾鳍“啪”地一下甩在脸上,冰凉的水珠和一点鱼腥溅了她一脸。
“哎呀!”她惊叫一声,捂着脸跳开,惹得老伊凡哈哈大笑。
程砚之也忍俊不禁,连忙撩起自己的T恤下摆帮她擦了擦脸蛋:“看你还毛毛躁躁的。”
他穿着短袖短裤,也没袖子,身上也没带纸巾。
尤利娅:“谢谢哥哥。”
不过,很快,她再次兴高采烈投入了抓鱼的行列。
她和阿丽娜一起,动作敏捷地抓住了一条十余公斤,还在剧烈扑腾的大江鳕,两人一起将其抱了起来。
“哥哥,拍照!”
程砚之就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们和鱼来了张合影。灿烂的笑容,洁白的贝齿,还有那大江鳕亮晶晶的鳞片,在阳光下极为耀眼,给这张照片增色不少。
“厉害,厉害!你们是有运气的,第一网就能网到这么多鱼!”老伊凡看着甲板上堆积如小山的渔获,忍不住扫了其中几条格外肥美的大江鳕,十分羡慕。
程砚之笑道:“在我家乡有个说法,叫新手保护期。就是说新手第一次干某事,往往效果非常好!”
昨天学了一会儿,今天将船开出去,练了一天,老伊凡就说他明天不来了。
程砚之:“您不再教教我们吗?”
“包教包会啊,谁让你们都这么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老伊凡瞪了一眼,笑着说道,“该教的我都教了,接下来,就需要你们自己练习,以后多琢磨,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远超于我这个糟老头子,成为涅尔坎斯克小镇最最有前途的渔民!”
“谢谢,谢谢,托您吉言!”程砚之笑道。虽然他并不志在打渔,学识和认知也都远超老伊凡,但和老伊凡配合着说笑几句,并不碍事。
“走了,走了,我就住在小镇,你们以后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来找我。”老伊凡挥手告别。
“等等等等,大叔!”程砚之说着,挑了几条肥硕的大江鳕,用船上的一个旧袋子装了,让老伊凡带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老伊凡看了程砚之一眼,心说这小伙子很细心啊,因为这几条鱼,就是他刚才扫过几眼的那几条。
程砚之察言观色自然是一流,忙说道:“一起打的,您就别客气了!”
老伊凡就不再推拒,猛地吸一口气,将袋子提起来,背在了背后,下船而去。
“哥哥,这些鱼怎么办?”阿丽娜问道。
由于天气变暖,鱼肯定不能就这么放在甲板上。
程砚之就道:“把冷冻舱开起来,把鱼都扔进去。”
冰鲜舱和冷冻舱都在甲板底下,这个拖网的地方,是在渔船的后部,不远处有两个并排在一起的盖子,打开就能分别通往冰鲜舱和冷冻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