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程砚之踏入了家门。
这是镇子边上的一栋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靠河。
风景还是不错的,门前的院子占地足有七八十平,还能种菜,就是每年梅雨季,河水会暴涨,将家中淹没个五六十公分,有时候甚至一米之高。
因此,小时候,每到夏天,在“入梅”之前,爷爷奶奶、父母,就会忙碌地将所有家具都搁到架子上,床也架空,至少架个一米之高方能保证不被淹到。
这样的话,第一层自然没法住了,原本住在楼下的爷爷奶奶就会搬到二楼,和程砚之的父母、未出嫁的两个姑姑,当然还有程砚之,挤在一起。
好在二楼除了两间房,还有中间的客厅,可以打地铺。
两个姑姑一间,程砚之一家三口一间,爷爷奶奶睡客厅。
做饭只能在二楼阳台。
嗯,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就可以钓鱼。
别以为“美”,其中的辛苦只有住过的人才知道。
似乎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买个高层的商品房,远离这处“河滩”。在很早以前,这里就是河滩,只是祖上漂泊至此,建了房子。
为什么不到好的地方建房?那自然是因为,好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外乡人,能有个落脚之处就不错了。
至于地基为什么当时不起高一点,可能是因为没钱吧。而且周边的邻居都是同样高。
他大半年没回来,以前大城市工作,本来就回来得少,家中无人居住,因此,一进去,就有一股久无人居住的、灰尘混杂着轻微霉味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外面的院子里落满枯叶,唯有墙角一株老梅树寂寞地伸展着枝桠,花苞稀疏。
厅堂里则光线昏暗,陈设一如他离家时的模样,只是桌几上的浮尘无声述说着时光的流逝。
墙上挂着爷爷奶奶和父母的遗像,镜框玻璃蒙着一层灰,照片里的人笑容依旧温和慈祥,却在时光的剥蚀中愈发显得模糊而遥远。
程砚之将沉重的行李拖进堂屋角落,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放下东西,环顾这熟悉又带着沉沉暮气的家,一种蚀骨的孤寂感比行李更沉重地压上心头。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严格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家了。只是一个念想。
相比起来,远在雅库特雪原的小木屋,虽然是租来的,但是每天都有阿丽娜和尤利娅陪伴,特别温馨。
摒弃杂念,程砚之开始打扫房屋。
他取了个盆,挽起袖子,打了盆冷水,用一块半旧的棉布,仔细地、沉默地擦拭着墙上爷爷奶奶、父母的遗像。
擦得干干净净。
随后,扫洒屋子和庭院。
可是,干了一会儿就累了。主要是因为这边天气太热,他其实不适应。
天气预报里显示,最低气温虽然有零下四五度,但那基本上是半夜,而现在,白天大中午的,气温足有十几度。对他来说真的是高温了。
老中医说得对,他就适合在雪原上养病。
于是,去卫生间用冷水沐浴,权当是“寒泉浸泡”,代替雪原上的每日冰泳了。
洗过冷水澡之后,总算舒爽一些。不过,还是比不上勒拿河的冰泳。
应该是环境温度,热辐射的原因。
在雪原小木屋,虽然烤火,但木屋里的温度也就几度。而且每件物品都是冷的,整片大地都冻得结结实实,还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炉火只是局部,小范围,所以感觉不到不适。
换个说法,冬天三十度和夏天三十度,给人的体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去院子前的河边看了一下,打量了一圈,很快就放弃了跳河游泳的想法。
主要是,习惯了勒拿河那种清澈得令人极度舒适的“冰川蓝”之后,在门前这条河里实在是游不了一点。
勒拿河,尤其是他生活的那一段,再继续往北,基本上都是无人区,都直通北冰洋了,而家门口,无数的小镇居民聚集于两岸,各种生活垃圾都往里面抛……虽然近些年有治理,经常有社区人员上门劝导,不要随意往河里抛垃圾,但效果甚微。
沿河两岸,甚至还有不少工厂、小作坊,都往里面排……
没办法,人口大国,产业发达之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无人区不是?
程砚之也非是嫌弃家乡不好,家乡,烟火气息甚浓,热闹,快递包邮送到家,基本上次日达、隔日达,小镇虽小,外卖也众多,如果不想出门,点个外卖也十分方便。
如果他没有病,还是更喜欢这种便捷之地。
嗯,程砚之的晚餐,就是叫外卖解决的。大份的麻辣香锅,再加一份冰奶茶。
分开叫,不同的骑手送达。
外卖员在院门外叫的时候,程砚之正在二楼搞卫生,闻言,走上阳台,探出个钩子,外卖员都没有进院子,直接放他钩子上,给钩到二楼了。
今天也恰好是腊月二十四,扫房子的时候,程砚之到家,干活,倒也应景。
街坊邻居也发现程砚之回来了,有人就和他打招呼,程砚之也热情回应,闲聊几句。
吃完饭,他还拿了一些巧克力、糖果,分给邻居家的小孩。
腊月二十五,打豆腐。程砚之孤身一个人,吃饭要么去街上店里吃,要么叫外卖,自然不打豆腐了。
大清早,他去热闹的集市吃了一碗豆腐脑,再加烧饼和油条,录了个真正的短视频,三五分钟的那种,发到了自媒体账号。
很快,一些粉丝就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