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孚石油经过数月反复推演验证,技术团队和战略分析部门不得不承认,何言超关于“国际油价将陷入长期低谷”的预言,极大概率会成为现实。
因此,美孚董事会初步同意着手剥离部分边缘非核心资产,并将回收的资金投入卡塔尔拉斯凡斯巨型液化天然气项目。
然而,在合作的关键核心上,美孚的董事们依旧无法跨越那道心理门槛——接受由星海控股,并由何言超的人主导合资公司的经营。这份傲慢与疑虑,根深蒂固。
也正在这时,来自中东科威特的消息,震动了美孚:
星海集团与科威特政府签订了一揽子巨额订单:大量“沙罗曼蛇”和“希尔芙”无人机,以及特制的裂解催化剂,将用于扑灭那些油井大火。
同时,星海还将深度参与科威特的重建,提供从计算机硬件到办公自动化软件在内的全套解决方案,帮助这个国家迅速搭建起现代化的政府办公体系。
除此之外,星海还会与西门一起,承接电厂、通讯等基础设置。
美孚董事会决定“再看看”。如果裂解剂在科威特实战中效果显著,那就证明何言超手中掌握的相关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距离他曾经描绘的应用于重质渣油高效处理的那个未来,或许真的不远了。
三月初,一群特殊的客人到访星海中心。他们来自法国,代表着一个名为“法兰西工业协调与发展协会”的半官方组织。
这个组织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桥”,其沟通协调的寓意不言自明。
来访者的目的很明确:邀请何言超前往法国。这显然是希望居中调停,终止星海与法国GTT公司之间围绕LNG船核心专利的“核大战”。
何言超几乎在对方表明来意的瞬间,就洞悉了法方的全部盘算。他们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停战息争,更深层的意图,必然是促成某种形式的合作,最好是成立一家合资公司,让法国政府或其代表能够参股其中,从而继续掌控LNG船的核心技术命脉。
“消灭不了就拉拢,将对手变成自己人。”何言超心下冷笑,这套路数,他再熟悉不过。
面对法国代表殷切的目光,何言超并未立即答复去或不不去,而是闲聊般说道:
“法国经济,这两年似乎不太景气。依我判断,这种情况,恐怕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话云淡风轻,潜台词却十分犀利:我对与法国公司,乃至法国政府的合作,兴趣寥寥,你们没啥前途。
何言超并不怕得罪法国政府,毕竟,星海在法国没有其他投资,仅有一个研发中心,若真使阴招,将其搬迁至更具活力的德国,也并非难事。
法国代表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拒绝之意,脸上优雅的笑容微微一滞。他略加思索,决定不再迂回劝说,转而顺着何言超的话锋追问:“何先生为何对法兰西的未来如此悲观?”
“贵国的国民,日子过得太舒适了。社会福利这种东西,增添时人人欢喜,想要裁减分毫,却是难如登天。”
他点到即止,没有继续深入。但这句评判,已如一根针刺入了代表的心头。
那代表心里清楚,何言超所言非虚,而且恰恰是法兰西最深沉的痼疾。
高福利制度是战后“黄金三十年”经济高速增长催生的,后被短视的选举政治所固化。当经济增长的引擎熄火,这套制度便从保障变成了枷锁。
几十年下来,这套福利制度已经深刻塑造了法国人的生活方式和社会预期,形成了强大的政治否决力量,使得任何触及这一块的改革都举步维艰。
这不仅是法兰西的困境,也是许多欧洲高福利国家共同的挑战。简单来说,就是欧公子们集体染上了公子病,而法国,作为“革命老区”,恰恰是病得最重的那一个。
何言超知道,这种困境会持续很久,直到马克龙上台推动改革,才勉强看到一丝复苏的曙光,然后……又被全球性的疫情一巴掌扇回原形。
或许,这就是国运使然。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法国代表,何言超并未得到多少清静。拉赫曼亲王再次到访,这次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来了一群来自沙特的亲王和王子。
海湾战争结束,心头大石落地,这些手握重金的贵胄们自然是要出来度假逍遥,舒缓紧绷的神经。
他们在香江开启了“买买买”模式,从顶级豪宅到奢侈品店,出手之阔绰,迅速成为本地娱乐和财经媒体的素材。
这些人本就有钱,其中不少更是东风资本的早期客户。这几年,靠着东风资本在全球金融市场的几番运作,赚得盆满钵满,消费起来根本不看价格。
拉赫曼亲王倒未沉迷于购物,他更愿意待在何言超的“玲珑号”游艇上,探讨更深远的问题。
“何,我们的资源属于王室,这你知道。普通百姓虽靠着石油收益衣食无忧,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拉赫曼亲王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语气既无奈又忧虑。
“福利能保证基本生活,奋斗却无法实现真正的阶层跨越,顶多做个收入高些的雇员,这让我们的年轻人毫无奋斗的动力。这是我,也是许多有识之士最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