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战争还深层次地重塑了世界的格局与各国心态。
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通过这场战争,向全世界、也向美国民众,展现了一场近乎“完美”的现代战争图景——高科技、低伤亡、速战速决。
昔日越战失利的阴霾与“越南综合征”的怯懦,都被这场辉煌的胜利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战争自信。
电视上,精确制导炸弹穿过建筑物通风井的画面被反复播放,极大地满足了公众对“干净战争”的想象。
这种心理上的转变,深刻影响了此后美国公众与政治精英对海外军事干预的态度:
他们开始倾向于,甚至热衷于支持那些被认为可以快速取胜、代价较小的军事打击。
冷战数十年的僵持,在此刻已然有了结果,美国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已无可争议地确立,一个单极霸权的时代到来了。
作为战争的直接参与方——尤其是英、法等国,北约整体沉浸在一种“集体胜利”的兴奋快感中。
英国作为美国最坚定的盟友,撒切尔和继任的梅杰政府将此次参战视为重振“英美特殊关系”和英国全球影响力的关键之举。
英国媒体大肆宣扬其“沙漠之鼠”部队的功绩,军方则密切关注美军新战术的应用,思考自身军事改革的方向。
法国虽然参与了多国部队,但法国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试图在联盟中凸显其“大国”地位。
密特朗总统在支持行动的同时,心情也相当复杂——既为法国军队的现代化表现感到自豪,也对美国借此机会进一步主导欧洲安全事务感到警惕。
战后,法国更加积极地推动欧洲自身防务力量的建设,以期平衡美国的影响力。
德国由于历史包袱和宪法限制,未能直接参与战斗任务,但提供了巨额资金支持。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盟友的财政压力,但也招致了“支票簿外交”的批评。
德国国内对此看法分裂,一部分人认为这是承担国际责任的方式,另一部分人则担忧被重新拖入海外军事行动。此次经历,刺激了德国关于在世界上扮演何种军事角色的持续辩论。
其中,未来与发展党的看法是:德国不应该参与海外军事冲突,应专注于发展自身国防力量,这就足够了。
其他北约国家,如意大利、西班牙、加拿大等参国,大多视此为在联盟框架内履行义务、提升国际声望的机会。
它们普遍为联盟的“高效”和“技术优势”而骄傲,进一步巩固了以北约为核心的安全观。整个北约联盟因这场“完美胜利”而凝聚力大增,自信膨胀,为其后不久的东扩埋下了伏笔。
海湾战争不啻为一记沉重的闷棍,
一方面,迫于与美国缓和关系的“新思维”外交,苏联在联合国没有对授权动武的678号决议行使否决权,这被视为对传统盟友伊拉克的“背叛”。
至于东欧的那些前卫星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等,对它们而言,
它们看到,未来的安全必须依靠北约这样的组织,而非那个摇摇欲坠的华约。一些国家甚至派出了象征性的非战斗部队,如医疗队或观察员,以向西方示好。
伊拉克作为华约的“准盟友”和大量苏制武器的使用者,其军队在美军面前的脆弱表现,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炫目的胜利光芒所迷惑。
“最后的辉煌……”
何言超地知道,历史的长河在此处拐了一个急弯。
下一次,美国的兵锋将指向索马里,但结果却将是摩加迪沙街头燃烧的“黑鹰”直升机、美军士兵尸体被拖行的惨状,以及最终仓皇撤兵的灰暗结局。
再往后,就都是不义之战了。科索沃的轰炸、基于虚假情报的入侵伊拉克、阿富汗永无尽头的反恐泥沼、叙利亚的代理人战争……
一系列以“民主”和“反恐”为名,实则服务于地缘政治与军工复合体利益的冲突,将耗尽美国的道义资本与国力,也将在世界各地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可以说,海湾战争是美国最后的高光时刻,而即将到来的索马里行动,则是所谓的“文明灯塔”在彻底迷失于霸权迷梦前,所闪烁的最后一点理想主义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