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何言超刚结束一通电话，正对着电脑屏幕上报表沉思，私人专线忽地响了起来。
“阿超！中了！我中了！”
电话那头，何世昌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何言超眉头微蹙，下意识看了眼日历，确认现在不是几十年后电信诈骗横行的年代。他沉稳地应道：
“老豆，慢慢讲，中什么了？”
“六合彩！马会六合彩！头奖啊！”何世昌的声音依旧高亢。
何言超第一反应是荒谬。自家财富早已是香江顶尖，父亲更是早已不过问具体生意，颐养天年，怎么会突然去买六合彩，还中了头奖？
“老豆，你几时开始买这个了？”
何世昌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解释道：“是阿汉（何秉汉）出生那天，我高兴嘛！就用他的出生时辰、体重搭配起来买了几注，当是个意头。之后忙忙碌碌的，我都忘了这事，刚才心血来潮翻旧报纸对号码，你猜怎么着？真就中了一注！”
何言超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语气缓和下来：“中了多少？”
“不多不多，扣完税到手两百零几万。”何世昌的语气毫不在意金额，依旧沉浸在喜悦中。
“钱是小事，关键是这个意头！阿汉一出生，就给他爷爷带来好运，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阿汉是福星，是带着福气来的啊！”
听到“福星”二字，何言超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敛起，眉头重新皱紧。
他对着话筒，严肃道：“老豆，没有这回事。这只是纯粹的巧合，概率问题。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更不要对外面任何人讲，尤其是不能对家里的孩子们，包括阿汉自己，灌输这种观念。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太了解香江的社会风气，也深知这种“福星”说法一旦在家族内部传开，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何世昌在电话那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容置疑，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说就不说嘛。总之是件开心事，晚上回来吃饭？”
“嗯，好。”何言超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并未因这笔意外之财感到丝毫喜悦，反而隐隐有些担忧。
这边刚放下电话，门就被敲响，小舅舅许明德一脸喜气地推门走了进来。他注意到书桌后的何言超脸上并无笑意，甚至眼神有些发冷，他立刻收敛了大半。
何言超看着他，直接问道：“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父亲通知自己，母亲同时通知她弟弟，这很合理。
“是、是啊。”许明德点点头，有些不解，“你这是……不开心？这是好事啊，意头几好啊！”
“这不是好事。”
许明德也是心思灵敏之人，稍一琢磨，试探着问：“你是担心，家里人会因为这件事，觉得阿汉是福星，以后对他格外偏爱，影响到他的心态，还会影响到红蝉和素鲸她们？”
“嗯。”何言超赞许地看了小舅一眼，“不仅如此，这种想法本身就有害。”
许明德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阿超，香江这个地方你也知道，信风水、讲意头的人太多了，大环境如此。老人家心里认定的事，很难改的。姐夫嘴上不说，心里恐怕已经认定了阿汉旺家。”
他顿了顿，试图用更“高级”的说法来理解，“这就好像那个……广义相对论？一切都是注定的，阿汉出生就带着好运，是决定性的。”
何言超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许明德，纠正道：“小舅，你说的那是经典物理学的决定论。但在微观世界，量子力学告诉我们，底层是随机的。”
“算了，无关痛痒。孩子终究还是待在我身的时间多，跟爷爷、奶奶接触的时间有限。只要他们不把这事挂在嘴边就行了。”
晚上回半山吃饭时，何言超对家人们再次强调：“不要对孩子们讲那些福星、福气之类的话。你们心里的想法我改变不了，但这话讲出来，对孩子们的成长没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