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随着何言超正式提出合作条件而再次绷紧，甚至比之前更加凝重。
“关于星海与美孚的战略合作，我的设想如下。”何言超郑重道：
“我们将成立一家全新的合资公司，专注于重质油、超重质油以及油砂的开采与加工。在这个新公司里，星海集团将以核心技术，加上部分资金入股，而美孚需要承担项目投资的大头。股权结构上，星海必须控股51%，并且，合资公司的管理权，由星海主导。”
“这不可能！”
“控股51%？还要管理权？何先生，这未免太苛刻了！”
“我们美孚提供资金、市场渠道、大部分基础设施，却只能占小股？这不符合商业逻辑！”
反对之声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美孚的高管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抗拒。控股权和管理权，这是任何一家巨头企业的命门，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面对几乎是一边倒的反对声浪，何言超并未动气，只是等声音稍歇，才淡淡开口：
“我理解各位对控制权的重视。毕竟，这是你们的核心利益所在。但我不妨说得再直白一点——你们的安全意识和运营标准，我，不放心。”
“不放心”三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所有表面的和气，也刺破了美孚一众高管的脸皮。
美孚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几乎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份由东风资本发布的《全球石油、天然气行业安全报告》。
那份报告里，被详细列举、作为反面教材的可不仅仅是埃克森。他们美孚的诸多安全隐患和管理漏洞，同样被无情地揭露。
只是当时“风头”被埃克森抢去，美孚未被大众聚焦审视而已。真要认真计较起来，美孚的情况，也没比埃克森好到哪去。
会议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一种被拿捏住的尴尬和恼怒在空气中弥漫，却又无法发作。
第一个条件的冲击尚未完全消化，何言超已然抛出了第二个看似更“离谱”的条件。
“第二，这家合资公司，每年需要拿出净利润的10%，投入用于研发海洋及陆地石油泄漏的快速清理剂，以及相关的环保技术。”
“10%的利润？！”一位财务背景的高管几乎要跳起来。
“何先生，我们是石油公司，不是环保基金会！这笔投入巨大，而且短期内根本看不到回报！”
“回报？当然有！各位，眼光请放长远一些。研发高效的石油清理剂，不仅仅是为了企业形象——虽然这确实能极大提升公司声誉。更重要的是，这东西本身，未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是能赚大钱的。”
“做石油生意，遍布全球海域和陆地，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公司永远不会碰上泄漏这种‘破事’？拥有了高效且低成本的清理技术，不仅是对外界环境的保护，更是对美孚自身的‘保险’。一旦出事，你们拥有的将是解决方案，而不是像埃克森那样，只能被动地等待天价索赔和漫长的法律诉讼，眼睁睁看着股价暴跌，声誉扫地。”
“……”
美孚众人再次沉默。埃克森王子湾漏油事件的惨状近在眼前，那不仅仅是巨额罚款，更是品牌信任度的崩塌。遇到何言超这种空头，还要被狠狠割一刀。
而且，这门生意是真有得赚。每年发生的小型泄露事故多了去了，只是没被报道而已。万一遇到一次大型事故，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这笔看似浪费的投入，似乎……确实有其战略价值。
接连两个苛刻条件带来的压抑感尚未散去，何言超提出了第三个条件。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条件听起来不再苛刻，反而显得合情合理。
“第三，我们需要未雨绸缪。加拿大和委内瑞拉拥有我们目标资源，但那毕竟不是美国本土。在那里进行大规模投资和开采，政治风险、社区关系、政策变动都是我们必须考虑的因素。”
“因此，我建议，我们双方需要整合各自现有的政治资源，并共同投入，打造一个更稳固的关系网络，以确保我们的海外资产安全无虞。这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团队和基金来运作。”
这个提议，说到了美孚的心坎里。跨国巨头最头疼的就是东道国的政治风险。说“国有化”是跨国企业最怕的词都不为过。
看着陷入沉思、脸上表情复杂变幻的美孚高层，何言超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角褶皱。
“当然，如此重大的合作，一时拿不定主意很正常。”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提出那些惊人条件的不是他本人。
“就像我刚才提到的，技术研发需要时间，而油价，也会如我所预测的那样，长期处于低谷。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仔细权衡。”
何言超离开后，会议室短暂的安静了数秒，随即便响起了激烈的争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