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超是世界首富,而且眼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他上电视接受访问,收视率自然是非常高的。
在电视机前,那些石油化工领域的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工人们,在听到“仅仅需要水”和“颠覆渣油加氢裂解”这几个单词的瞬间,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有水就能裂解长链烃?!这不可能!”一位炼油厂的总工差点把手中的咖啡杯捏碎。
现有的渣油加氢裂解是什么?那是在上百个大气压的恐怖压力下,通入昂贵的高压氢气,依靠极其娇贵且高价的催化剂,才能勉强将重质渣油“砍”成更有价值的轻质油品。
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能耗和风险,说白了就是成本很高。
何言超现在说什么?一种生物酶,在有水的条件下,就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那我们辛辛苦苦维持的高压加氢装置、天价的催化剂和氢气消耗算什么?算他妈的笑话吗?!
再联系何言超之前的发言,就更炸裂了。
委内瑞拉的超重质油和加拿大的油砂,经过初步处理得到的渣油,成分高度相似但又存在微妙差异。正是这点差异,导致它们在后续深度加工时需要定制化的、复杂的工艺路线。如果何言超说的是真的,这种生物酶催化剂……
“是了!酶的本质是蛋白质或RNA,通过基因工程进行设计和优化,理论上完全可以做到对多种复杂烃类结构都具有普适性的裂解能力!而且生物催化剂通常具有极高的选择性、效率,并且不像传统催化剂那样容易被杂质毒化而失活!”
一位生物能源领域的教授激动地对身边的家人解释,尽管他的家人听不太懂。
最关键的是——反应介质是水!常温常压下的水!
何言超明确提到了,最初目的是处理海洋石油污染,那意味着这种酶就应该在自然海水中也能保持活性!
传统的炼化过程需要消耗大量的淡水,这是巨大的成本和环境负担。而海水……几乎免费!取之不尽!
那最终的成本能降到什么程度?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同时又心潮澎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改良,这是对现有重油加工路线的降维打击!
节目中,何言超还在科普:“当然了,光有这种酶还远远不够。众所周知,油是疏水的。如何让酶与不溶于水的渣油充分接触并高效反应?这是又是一个科学难题。还有,长链烃的裂解也不能无限的持续下去,需要在合适的阶段停止,这样才能得到有价值的轻质油。”
“最优的解决方案,就是为裂解酶加入表面活性能力和区域选择性。我们已经创造出了一种表面活性蛋白酶。它能将重油乳化成微米级的液滴,极大地增加油水接触面积,从而加快反应效率。接下来就是将两种酶合成一体,并为它添加选择性。”
“让石油污染无害化,也有可能在此基础上实现。”
主持人露出疑惑的神情,顺着话题反问:“何先生,请原谅我的生物知识还停留在高中水平。按我的理解,这就像洗衣服,洗衣粉负责去污,柔顺剂负责护理。我们并不会强求把它们变成一种东西。为什么在您这里,非要把两种酶‘合成’一种?分别加入两种酶,难道达不到同样的效果吗?”
何言超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也恰恰问到了我们技术的核心所在。您用洗衣液和柔顺剂的比喻非常形象,但在微观的分子世界里,情况有些不同。”
“我们都知道,酶是很小的。将它投放到一个水盆里,跟把一个人投放大西洋中间差不多。如果我们把两种酶分开投放,它们就像是两个被扔到大西洋深处,互不相识的人。”
“表面活性酶会忙着去包裹油滴,把它乳化成小颗粒。而另一边的裂解酶,则需要在这片广阔的水域里,随波逐流地寻找那些已经被乳化好的目标。”
“这个过程,效率很低。而我们的二合一方案,能让表面活性部分抓住一个渣油分子后,将其固定在自己身边。几乎在同时,与之紧密相连的裂解活性部分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这能大大的提高效率,节约成本,更重要的是精准控制。当两个功能域存在于同一个蛋白质分子上时,它们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微反应环境。裂解发生在哪里,切多深,都可以通过蛋白质结构来精确控制。”
“我们的设计,会使得它在完成特定链长的裂解后,就因为空间位阻或电子效应而自然‘停手’,从而高效地得到我们想要的轻质油品,而不是一堆无用的、或者更糟的、有害小分子气体、焦炭。”
“如果分开投放,两种酶各自为战,这种精准的控制根本无法实现,反应会变得混乱而无序。所以,二合一不是一种选择,而是实现工业化、低成本应用的唯一路径。”
正题解释完,何言超还补充了一句:“那种表面活性酶,也能应用在清洁用品里。所以将来看到星海集团开始卖洗衣粉,大家不用感到奇怪。”
主持人哈哈一笑,他以洗衣粉做比喻提出问题,何言超回答完后又将话题带回了洗衣粉,就很妙。
节目结束后,许多业内专家在震惊之余,也产生了一样的疑惑:何言超为何如此大胆,几乎将技术路径和盘托出?这不符合商业逻辑!
但很快,一些更了解内情的人点破了关键:何言超不可能不懂技术,也不可能不懂保密,但他还是说了,这说明他有绝对的自信——公开技术路径,别家也模仿不来。甚至挖人都不怕!这个技术的核心研发者,正是何言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