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的一个周末，药业研发中心旁的别墅内，何言超穿着一身舒适睡衣，坐在面向落地窗的沙发上，茶几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李宥真坐在他对面，正探讨着刚结束的那场多空对决。
何言超犀利指出：“所有现代金融战的本质，都是信心战。货币的价值、股票的价格，根基都是市场参与者对它的信念。一旦信念动摇，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开裂。”
“你看索罗斯，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媒体上发表言论？其核心目的，就是将自己包装成权威、智者，通过一次次成功的预言和操作，让市场相信他的判断总是对的。这种精心经营的人设，在需要摧毁对手信心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管用。”
李宥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口道：“但他去年输给你了。”
她指的是1987年那场震惊全球的股灾，索罗斯判断失误，而何言超却凭借精准的预判和反向操作，让东风资本赚得盆满钵满。
何言超微微摇头，脸上完全得意的神色，“他不是输给我，他是输给了自己，对市场趋势的判断失误，采取的杠杆和策略在那种极端情况下，放大了他的错误。我只是恰好站在了市场的另一面，并且力量足够强大。”
“国际游资，对于任何一个想踏踏实实发展经济、维护金融稳定的国家和地区而言，永远都是麻烦。有索罗斯这样善于鼓动市场情绪、手段凌厉的领袖，更是麻烦中的麻烦。他的声望，就是他凝聚和放大破坏力的放大器。”
李宥真立刻听懂了何言超话语深处的意图：“所以，你才让东风资本大张旗鼓地跟他反着操作，不仅仅是为了盈利，更是为了打压他的声望？”
她意识到，何言超是在进行一场针对索罗斯个人的“去权威化”行动。每一次公开的对决胜利，都是在削弱索罗斯的光环，让市场开始怀疑他的判断，从而降低其未来兴风作浪的能力。
“可以这么理解。当他说话不再那么管用的时候，他带来的麻烦就会小很多。”
李宥真想起自家所在的南朝鲜，顺势问道：“那……你觉得南朝鲜的股市，接下来会怎么样？这一轮涨势看起来很猛。”
何言超几乎没有思考，直接给出了判断：
“这一波基本涨到头了，泡沫已经不小，缺乏基本面的持续支撑。很快就会回调，而且幅度不会小。让你父亲那边，早做准备了。”
日历悄然翻过最后一页，崭新的1989年即将到来。
今晚，维多利亚港有焰火表演，帆船酒店顶楼房间是绝佳的观赏点。
宽敞的大客厅里很热闹，光小孩子就有许嘉南、何红蝉、何素鲸，小缃叶在卧室里，由保姆、艾薇、关嘉慧看着。
大人就更多了，何言超、许明德、李宥真、邓莉君、何世昌、徐安琪、何言信、陈欢然……
李宥真这是第一次见到何言超的两个女儿，在此之前，她从不谈这方面的话题，更别提见面了。
“看什么呢？”小舅许明德端着两杯香槟走到窗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何言超，“焰火表演还没开始呢。”
何言超接过，抿了一口，“1989年，注定会是热闹非常的一年。”
许明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不解：“你说的是哪里？美国，欧洲，还是日本？”
“都热闹”何言超轻笑道：“尤其是美国，表面歌舞升平，水面之下早已暗流汹涌。布什上台后，首先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国际争端，而是自家后院起火。”
“起火？你是说那些储贷问题？”
美国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的“储贷危机”，是一场被遗忘的危机，后世鲜有人提起。但此刻，它正像一颗肿瘤，在美国金融体系内恶性膨胀。
起因说起来相当复杂。一是七十年代，美国金融机构各种搞“创新”，大量存款为了逃离受《Q条例》利率限制的传统银行，流入了不受管制或管制宽松的新式储贷机构。
美联储被迫改革，以维持金融体系流动性。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逐步取消了储蓄利率的上限，实现了利率市场化。
这意味着什么？没错，就是高息吸储！
存款利息一下子涨上去了。那时候，美国西南部正经历着巨大的房地产泡沫，房价膨胀到飞起，这些储贷机构靠着高息揽储来的钱投入房地产市场，依旧能赚得盆满钵满。
到了80年代初，为了对抗通胀，美联储开始暴力加息，短期市场利率迅速飙升，甚至超过了储贷机构手里那些长期、固定利率的房贷收益率。
这造成了息差倒挂，储贷机构吸收存款的成本，高于它们放贷产生的收益。现金流断裂是必然的，部分机构撑不住，率先倒闭。
里根政府确实干预了，但方式堪称饮鸩止渴。他们放开了对储贷机构的投资限制，允许它们投向房地产开发贷款、垃圾债券等高风险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