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何言超交待完东德的计划。
许明德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热茶，吹了吹气，呷了一口，抬头看向何言超。
“东瀛丰收计划也到收官阶段阶段了吧？”
他知道，这盘针对日本经济泡沫的棋局，布局数年，投入的金钱和心力都堪称巨大，如今已到最关键的时刻。
收官不是收尾，至少不是所有的收尾工作都配得上“收官”二字。
虽然大多数时候，棋局的收官阶段都大局已定，但每一步仍至关重要。金融投机，就类似不分伯仲的棋局，胜负可能就在半目之差。
哪怕目前局面大好，一子落错导致满盘皆输，赔个底儿掉也是有可能。
“嗯，是时候了。”何言超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给温思德和樱花前瞻指令，开始收官。”
“第一，加速出清所有流动性差的房地产项目。那些写字楼、还有边缘地带的住宅，只要不是核心区位，全部挂牌。现在接盘的冤大头多得是，趁着这最后的狂热兑现利润。核心区位抢的人多，还能再捂捂”
“第二，非核心的股票持仓，尤其是那些靠着泡沫吹起来的，缺乏实质业绩支撑的企业股票，全部高位套现，一点不留。”
许明德迅速在脑海中进行着估算，光是这两项，回流资金的规模就已是一个令人眩晕的数字。
“明白了，现金呢？抽出来的日元……”
“持有。全部以日元现金形式持有，暂时不兑换美元。在泡沫被真正刺破前，日元还有一波升值红利，先持有到年底，到时候再看情况。而且，万一市场变化出乎我的意料，有足够的现金也好应对。”
许明德点头，这符合何言超一贯的风格，利益最大化，且永远有备用计划。
何言超继续部署：“第三，利用我们这些年通过离岸信托和在各大券商建立的，低关联度经纪账户网络，反复的、小规模建立日经指数期货的空头头寸。”
“现阶段的目的不是盈利，而是测试、熟悉这些交易通道，同时给监管者脱敏。确保总攻命令下达时，我们能迅速、无声地完成大规模建仓。”
陈欢然想起“狼来了”的故事。这么早建空头仓，短期内肯定有损失，但长期来看，是能赚回来的，还能对监管起到麻痹效果。
许明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意味着大战将拉开序幕。他喜欢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尤其是由何言超指挥。
“第四，从今年第四季度，到明年初，动用少量资金，购买一批1990年底到期的深度虚值看跌期权。”
“这部分投入，可以看作是买保险。万一，日本的泡沫比我预想的更早破灭，我们的主力空头部队还没来得及完全部署，这部分期权，也能带来惊人的回报。”
许明德恍然，经历了那次黄金多转空差点翻车的意外后，何言超确实谨慎多了。
“剩下的，”何言超双手一摊，轻松道：“就是等着看日本央行那群官僚的表演了。他们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有时候真怀疑，日本人的文化里根本就没有中庸、平和这类词汇。做事要么极端保守，要么极端疯狂。
面对《广场协议》疯狂吹涨泡沫。当意识到泡沫问题，绝对不会是温和的降温，而是一脚急刹，同时政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短的时间内，连续、大幅上调中央银行贴现率，直接把金融这匹脱缰野马勒到吐血。
“日本央行的第一次实质性加息，就是我们发动总攻的信号弹。”何言超给出了历史上的最佳时机，但一切仍有变数。
历史显示：日本会在89年5月开启加息周期，市场并未发生太大改变。到年底，央行换上一位坚定的“降温派”当行长，上任立马再次大幅加息。
直接的后果是日股会在89年底抵达历史性的顶峰，然后，就是断崖式的下跌。
然而新上任的日本央行行长三重野康被称为“平成鬼平”，见到暴跌并不收手，继续推行紧缩政策，并在90年8月前又实施了三次加息。
第一次快速下跌周期，正是从90年初到10月，跌幅近百分之四十八。
何言超要做的，就是利用建立起来的空头优势，联合市场恐慌情绪，让这第一个下跌周期，跌得更快！更狠！
之后，91年上半年会有一个短暂的、迷惑性的回调，半年内回弹了20%，一度让人产生牛市又回来了的错觉，但那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