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佛跳墙,炖了足足四十个小时。”
何言超用筷子夹起一枚饱满的鲍鱼,放在小碗中稍凉,“这还没算上前期处理数十种珍稀食材、熬制基础高汤的时间。可惜,有些材料依旧无法备齐,掌勺的厨师也并非专精闽菜,离真正的正宗,还差得远。”
科埃略则只能用汤匙。他舀起一勺,勺中汇集了粘稠的汤汁、海参和干贝。送入口中,那极致鲜美的滋味与丰富的口感瞬间在他味蕾上炸开。
他脸上的表情从好奇转为纯粹的享受,还有一些震撼。
他缓缓咽下,忍不住赞叹:“如此美味,竟然还不算正宗?那正宗的该是何等滋味?”
何言超微微一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头菜之后,是一道清淡的竹荪汤,用以清口解腻,重置味觉,以便更好地品鉴后续的菜肴。
紧接着,正菜(大菜)与行菜(小炒)穿插呈上。菜型多变,选料广泛,口味在咸、鲜、甜、辣之间巧妙转换,口感亦有软嫩、脆爽、干香等,始终让食客保持着新鲜感与期待。
随后是下饭的菜肴配以上好的香米饭,或是直接以一道三鲜馅儿水饺作为主食。何言超选了饭菜,科埃略则选了老外偏爱的饺子。
最后,一碗温润的尾汤和一道精致的杏仁豆腐甜品,为这场盛宴画上圆满的句号。
说白了,这就是将传统中式高端宴席,套用西餐一道一道上的形式,不再追求摆满桌面的视觉冲击、热闹氛围,转而注重仪式感和品鉴的节奏。
何言超在前世便已发现,传统宴席的上菜逻辑与西餐有着高度的内在相似性,几乎无需硬性调整,只需换上分餐制的外衣,便能以深厚的底蕴冲击高端餐饮市场。
当那份清甜滑嫩的杏仁豆腐被端上时,何言超才仿佛不经意地切入正题。
“科埃略议员,我这次来华盛顿,并不单单是为了东芝机械那件事。美国,始终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市场。”
科埃略立刻领会,接口道:“我当然明白。比如贵公司的WS系列个人电脑和鸿蒙操作系统,从上市之初,就在美国承受了太多不该有的诋毁与非议。据我所知,欧洲多个国家的政府部门都已采购WS电脑或定制版的鸿蒙OS,反馈良好,从未出现任何所谓的‘安全问题’。偏偏在美国,它们至今仍被排除在政府采购名单之外,这确实令人遗憾。”
“是的,这很让人遗憾。”何言超重复了一遍,“你我都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PC没有政府订单,还有广阔的大众消费市场,所以我并不担心。与那些可有可无的政府订单利润相比,我更在意的是高端制造设备的未来。如果没有持续的利润来支撑后续的研发,没有庞大的用户群体提供实时反馈和数据,我好不容易收购来的东芝机械,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技术上掉队,最终被淘汰。”
“从法理和商业逻辑上讲,既然公司已经彻底易主,与旧东芝切割清楚,那么所有相关的制裁,都理应取消。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看向科埃略的眼睛:“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官方的说法,想来,这对于您而言,应该不算太难。”
科埃略迎着何言超的目光,心领神会地点头:“当然,何先生。如你所言,本应如此。结果,也必然如你所愿。”
随即,他又补充道:“东芝那边……他们仍在全力游说,希望能减轻制裁。给出的理由是,核心的东芝机械公司已经被您剥离出去,已受到重创,制裁的力度理应减轻。”
“议员先生,卖禁运机床给苏联,如此重大的决策,涉及长期的物资输送,东芝总部的高层,真的会完全被蒙在鼓里吗?让东芝机械的区区两个高管顶下所有罪责,已经是他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结局了。”
接着,何言超意有所指道:“在与华尔街对决前,我曾向东芝提出过一个相对温和的救援收购方案。可惜,被他们的董事会断然否决了。”
科埃略拿勺子的手顿住了,脑子在这一刻飞速运转起来。
很快,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哦?据我所知,东芝董事会里不乏明智之士。除非……有某种‘外力’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何言超露出一个“你懂的”微笑,“议员先生的洞察力总是如此敏锐。”
这条情报……价值千金!何言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他透露东芝董事会可能存在的内鬼?
仅仅是抱怨?不,绝不可能。这位年轻的东方巨富的每一句话,都必然有着明确的目的。
几种可能性迅速在他脑中闪过,最终定格在最具操作性,也最能带来多方利益的一种。
他试探性地开口:“何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推动,让东芝主动交出董事会里那些被收买的‘叛徒’,以此来换取我们在制裁力度上的酌情减轻?”
“双赢的选择,不是吗?”何言超微笑着,肯定了科埃略的猜测:“议员先生您揪出了隐藏在东芝高层的‘真正元凶’,维护了国家安全和巴统的严肃性,赢得了声望和政绩。东芝清除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同时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制裁减轻。”
科埃略心中了然,是的,双赢。
而且还有一点,何言超肯定清楚但没有说出来。他如此帮助东芝度过难关,东芝方面未来的政治献金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位年轻的首富,不仅商业手段凌厉,政治上的算计也同样老辣。
“完美的策略。何先生,您的智慧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