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他在制片人的陪同下巡视片场。在一个布景旁，他看到了北野武。这位日本影坛的异类此刻正穿着他的忍者戏服。
何言超走了过去，
“北野先生。”何言超用流利的日语打招呼：“我看过《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了，演得不错。
北野武闻声转过头，看到何言超，脸上瞬间切换成最正经状态，微微鞠躬：“何先生！您好！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何言超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称得上天才。”
“您过奖了，何先生。我只是……运气比较好。”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电影这东西，很有意思的。它不止是表演。故事怎么讲，画面怎么动，人物怎么立起来……里面的门道很多。别把自己局限在做演员这一条路上。试试编剧，把你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写出来。也可以试试导演。用镜头去表达你想表达的一切。我看好你在这方面的潜力。”
说完，何言超没等北野武回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转身走向李连捷和张国容那边。
北野武站在原地，摸着自己被拍过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在恭敬的笑容褪去后，变得异常复杂。
编剧，北野武还能理解，毕竟他的搞笑段子都是自己创作的。
导演？一窍不通！这位大老板是怎么看出来的？
何言超结束了与北野武的简短交谈，走向正准备离开的张国容和李连捷。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从大陆来的武术冠军，心野得很，不是安于现状的人。
之前拍摄《少林寺》跟风作期间，他发现香江群演收入比他这个主角更高，非要掺和进去，演尸体都行，就为了多挣点钱。
后来为了脱离体制，甚至不惜自伤身体，把腿弄断了，有股子狠劲！
此刻，何言超仿佛能看到李连捷心底那簇不安分的火苗——那是对财富、地位、名望的原始渴求。他需要的，是引导，也是打磨。
“国容，小李，”何言超的称呼亲疏有别，也符合他从不喜称国人英文名的习惯，“坐我的车，一起回酒店。”
张国容闻言，神色自然。作为星河系的当家红星之一，老板的顺风车对他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好的，何生。”随即迈步跟上何言超。
一旁的李连捷却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宠若惊。
他被何言超称为“小李”，这在大陆是常见的亲切称呼，但在香江大佬口中说出，分量不同。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连忙用国语应道：“哎，好的，何先生！谢谢何先生！”
李连捷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1979年。
那时何言超陪着美国导演亚瑟·科尔伯格为《飞屋2》来大陆采风，看过他的表演。
那时的何言超虽然气度不凡，但与他心目中真正的“大人物”尚有距离。
一晃几年过去，亚瑟成了联美-米高梅的老板，而眼前这位何先生，已然是香江首屈一指、跺跺脚香江都要震三震的超级大亨。
这种身份的鸿沟，让李连捷颇感局促，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些，只敢挨着边缘坐。
何言超坐在司机后方的位置，张国容坐在副驾。
何言超率先开口：“小李，你的武术底子很好，套路打得漂亮。”
李连捷心中一喜，刚想谦虚两句“何先生过奖了”。话还没出口，何言超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是，想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演员，光靠漂亮的拳脚是不够的。表演这门功课，你下了多少功夫？”
李连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脏砰砰直跳，预感不妙。
何言超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来：
“你演的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张玄真，绝技是‘金光咒’。剧本里有提过金光咒吧？金光咒的全文你会背了吗？道家八大神咒，除了金光咒，还有哪七个你知道吗？一个道士每天的功课是什么？打坐时用什么手印？这些基础的东西，你拿到剧本后，有去研究过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重重敲在李连捷的心坎上。他张了张嘴，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研究过个屁啊！拿到剧本，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动作打得更好看，台词怎么念得更顺溜。
至于角色的内核、背景知识……那些剧本里没写那么细的东西，他压根没想过要去深挖！
此刻被何言超如此直白地当面质问，他只觉羞愧难当，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张国容在前面安静地听着，并未回头。
何言超似乎并不意外李连捷的反应，语气依旧平稳：“你问问国容，他为了演好墨非这个炼器师，做了哪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