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超端起冰镇柠檬水喝了一口，这味道让他想起了若干年后的蜜雪冰城。
他对面坐着的是卡尔·科尔伯格——亚瑟的父亲。
老爷子快六十了，身体还很硬朗，他坐得笔直，眼神深沉，一言一行都透着老派实业家的精明与固执。
“何先生，”卡尔·科尔伯格的声音低沉有力，“关于联美影业的收购计划，我和亚瑟仔细讨论过了。你最初的提议——由你出资，亚瑟出面担任门面的方案，我认为并不符合我们家族的长远利益。”
何言超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关于这点，亚瑟已经与他通过气了。
“我的方案是：由我们科尔伯格家族出资，完成对联美的收购。作为对你认可与感谢，我们将赠予你一部分股份，让你深度参与决策，辅助亚瑟重塑联美的辉煌。”
老卡尔特意加重了“辅助”一词，同时目光扫过自己的小儿子。
何言超放下水杯，面色如常，言语坦诚：“卡尔先生，我理解您作为家族掌舵人的考量。但请恕我直言。我与亚瑟相交时间不短，我了解他，他的热情都在艺术世界里。让你去操心财务报表、人事纠纷、院线排片……他真的有兴趣吗？或者说，他能长久坚持下去吗？”
亚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向父亲“呃…何说得对，父亲。管理公司确实不是我的热情所在。我更喜欢待在画室，或者剪辑室里…”
“亚瑟·科尔伯格！”
卡尔猛地低喝一声，吓得亚瑟缩了缩脖子。
在美国，老爸喊儿子的全名的时候，当儿子的就要当心了。
老卡尔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住怒火：“兴趣？兴趣能当饭吃吗？能撑起家族吗？你迟早都要学着打理生意！我就你和你哥两个儿子！”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亨利，他已经把自己玩废了，酒精、女人，心思根本不在家族责任上！你还真想拍一辈子动画？”
“眼下我身体还行，等我干不动了那天，难道真要把这份传承了几代人的家业交给亨利？他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清楚吗？”
亚瑟脸上的轻松消失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父亲对哥哥已经失望到这种地步。明明老哥很有做生意的天赋，但心思跟他一样，不在生意上。
做动画电影好歹是个正经营生，亨利……标准的败家子。
亚瑟现在情绪很复杂——有对父亲强势的不满，有对哥哥荒唐行径的无奈，更有长久以来下意识逃避的责任感。
他猛然想起，科尔伯格家族似乎有个“传统”：儿子总爱跟老爹对着干。
父亲年轻时，也是不顾祖父的反对，放着家里的皮草生意不管，毅然投身当时新兴的电器行业吗？
父亲甚至一度把电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超过了老本行。
只是近些年，面对日本电器品牌的凶猛冲击，电器生意日渐艰难，反倒是父亲一直看不上的皮草生意，依托老关系和稳定的高端客户，依旧保持着行业地位和可观的利润。
要不是何言超提出了收购联美这个极具诱惑力的计划，父亲此刻恐怕已经在堪萨斯州物色大型农场了——毕竟在美国，大型农场是出了名的收益稳定。
而且，现代的皮草生意与养殖业息息相关，买农场也算是打通产业链了。
另外，科尔伯格家族还在不少领域都有投资。虽然不直接参与经营、管理，但回报相当丰厚。
何言超敏锐地捕捉到了卡尔的焦虑和亚瑟的震动。他适时地打破了沉默：
“卡尔先生，同样作为家族的传承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亚瑟能下定决心，承担起经营联美的职责，那么，我愿意接受您提出的方案——由科尔伯格家族主导收购联美，我接受股份，并以朋友和股东的身份，尽我所能帮助亚瑟站稳脚跟，让联美重现辉煌。”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出了关键的条件：“但是，这份帮助并非没有代价，或者说，是更深层次的合作基础。我需要你们科尔伯格家族，在适当的时候，帮助我完成一个更为重要的目标——收购米高梅！”
“米高梅？！”卡尔和亚瑟同时惊呼出声，狮吼标志的好莱坞巨头，其收购的难度和规模远超联美。
何言超点点头，“是的，米高梅。但不是近期，虽然‘老狮子’现在状况也不妙，但还不是下手的最佳时机。我需要你们做的事情也很简单，以联美的名义兼并米高梅。至少十几年内，好莱坞都没法接受外来资本，所以我依然需要一个代理人。等好莱坞，或者说美国能接受了，我再将米高梅拆分出来。到时我们依旧是盟友。”
亚瑟看着日渐老迈的父亲，再想到家族面临的传承困境，长久以来在艺术与责任间摇摆的心，终于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