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了一套剪裁得体的香奈儿风格裙装，显然是下了血本。
作为老板的秘书兼前台，米露才是整个公司的门面。
于珊闻言也从文件里抬起头，她选择了一套更为干练的驼色职业套装，但同样精心打理了发型，化了精致的淡妆：“我觉得还好，气色看起来不错。我这身呢？会不会太老气？”
章小惠自己也是一身新买的昂贵小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淡妆衬托得她既精神又稳重。
她看了看两位同伴，肯定地点点头：“都很好，既专业又得体。这次谈判太重要了，我们代表的是青云影视，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中国新兴的电影公司形象，细节上绝不能马虎。”
三个女人相互打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紧绷感。
然而，她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瞥向办公室角落里，那个最该紧张却最悠闲的人——陈渊。
陈大老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中式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读者》杂志看得津津有味，手边的紫砂壶里还泡着上好的普洱，茶香袅袅。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身舒服但略显随意的棉麻质地的中式盘扣上衣（类似唐装但更休闲）和一条……
呃，甚至能看到logo的某运动品牌黑色短裤？
脚上更是蹬着一双老BJ千层底布鞋，鞋边雪白，一尘不染。
这副打扮，说是要去楼下公园遛弯儿的大爷都有人信，哪里像是要去跟好莱坞巨头代表进行重要商业谈判的亿万富翁、公司掌舵人？
于珊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放下文件，走到陈渊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套她早就为陈渊量身定做、价格不菲的意大利进口深灰色西装：
“我的大老板，我的陈总！算我求你了，换上吧？就算不系领带，穿上这身也行啊！派拉蒙的人眼看就要到了，您这身……也太‘接地气’了吧？”
陈渊从杂志上抬起眼，看了看那套笔挺的西装，又看了看于珊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忽然笑了。
他放下杂志，坐直身体，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三位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女将，缓缓开口：
“紧张吗？”他问。
三人下意识地点头。
“为什么紧张？因为对方是派拉蒙？因为觉得他们代表了好莱坞的最高标准？
所以潜意识里觉得我们矮了一头，必须用最‘国际范儿’、最‘精英’的装扮去迎合他们，才能获得平等的对话资格？”
陈渊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气球。
章小惠、于珊、米露都愣了一下。
“可是……商务礼仪，表示尊重……”章小惠试图解释。
“尊重是相互的。”陈渊打断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真正的尊重，来源于你自身的实力和底气，而不是你穿了什么牌子的西装，抹了什么色号的口红。
一旦你开始按照别人预设的标准或目光来审视甚至塑造自己，试图去迎合他们的体系，
那么这场谈判，还没开始，我们在心理上就已经输了三分。”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楼下繁华的都市景象：“派拉蒙为什么来找我们？是因为我们穿得像个华尔街精英吗？
不是。是因为我们的电影《鬼吹灯》打动了他们，是因为我们创造了让他们眼热的价值和IP，是因为我们能让他们赚钱。
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们穿什么，他们才不在乎，只有当你是弱者的时候，他们才会说你无礼。”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三位下属：“我们要做的，不是把自己包装成他们熟悉的样子，然后祈祷他们能施舍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们要做的，是清晰地告诉他们，我们是谁，我们有什么，我们想要什么，以及为什么和我们合作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这其中，包括我们的作品，我们的市场，也包括........”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布鞋，又指了指她们身上精致的套装，
“我们的文化自信和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