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陈渊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陈渊啊,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个坎儿……不好过。实在不行……该低头时……唉!”
“我知道了,主任。谢谢您通知。”
陈渊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低头?
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这种事后面操作的痕迹太明显。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陈渊准时出现在市文化局大楼。
大楼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严肃和一丝陈旧感,看上去就很有压力。
陈渊来到大厅,简单登记之后,他被一名工作人员引到三楼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推开门,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年龄普遍在四十岁以上,有的穿着深色中山装,有的穿着灰色的确良干部服,也有穿着西装但气质依旧严肃的。
他们面前都摊着笔记本,茶杯里冒着热气。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烟味和一种沉闷的官场气息。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面容严肃,眼神锐利,正是市文化局的副局长,他姓孙。
他旁边坐着文物局的一位处长,还有广电部门的一位代表,以及文化执法总队的一位队长。
其他几位看起来也是相关部门的干部,神情或审视,或疑虑,或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你就是戏剧学院的陈渊同学?”
孙副局长推了推眼镜,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陈渊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是的,孙局长,各位领导好。我是电影学院导演系学生陈渊,也是《鬼吹灯》电影项目的发起人和编剧。”
陈渊不卑不亢地回答,走到会议桌另一端预留的空位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嗯。”
孙副局长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拿起面前一份材料,
“陈渊同学,今天请你来,是关于你们学校那个《鬼吹灯》电影项目的问题。
我们接到了多封群众举报信,反映该项目剧本内容存在严重问题。
主要涉及宣扬封建迷信思想,具体表现如‘鬼魂’、‘僵尸’、‘风水秘术’等;
其次为美化盗墓行为,将国家严厉打击的违法犯罪活动描绘成冒险探索;
再次为内容荒诞离奇,可能对青少年观众产生不良诱导;
最后是歪曲历史,对文物考古工作缺乏基本尊重。举报材料列举得非常详细具体。”
他放下材料,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人,最后定格在陈渊脸上。
“对此,你有什么解释?电影作为重要的文化宣传阵地,必须坚持正确的导向。这种题材,在我们国家的银幕上出现,合适吗?”
孙副局长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的老干部就皱着眉头接话了,语气带着痛心疾首。
“小陈同学啊,你还年轻,盗墓是什么行为?那是挖我们老祖宗的坟,是破坏国家文物,是犯罪!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
怎么能拿来拍电影呢?这不是给那些不法分子做宣传吗?影响太坏了!”
他说着,还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
另一位胖胖的干部也板着脸补充:“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完全是封建糟粕,现在国家大力提倡科学,破除迷信。你们倒好,在电影里大搞僵尸鬼魂,风水罗盘?这要是在农村放,还不得引起恐慌?让老百姓怎么想?导向严重偏离啊。”
质疑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渊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或者说,等待着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这种事无论换了谁来,一时半会真说不清,具体人物或者情节先不论,光是“鬼吹灯”三个字就够让人浮想联翩的了。
不过这一次是陈渊,鉴于之前跟京圈交锋几次,陈渊早有准备。
他之所以敢把《鬼吹灯》送审立项,理由什么的肯定也早就编好了。
陈渊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任何慌乱。
他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反驳都毫无意义,必须用逻辑和事实说话。
“各位领导,能不能听我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