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尹是雷州的州府，是一州的中心，总督在这儿，一州州牧自然也住这儿。
从品级和官职上来讲，两江总督都比雷州州牧高了半级，所以当孟少陵找上门来的时候，雷州州牧褚唤之只能亲自迎接，还必须穿好朝服。
礼数但凡有半点不周到，都会落人把柄。
特别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褚唤之也不知道孟少陵是不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这位的火气刚被人挑起来，他可不愿意成了这位泻火的靶子。
从另一方面来说，不管是讨饭者还是记者，他们都是小人物，可能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性命，但褚唤之作为一州州牧，名义上的最高领导。
他总不能也不在乎性命，冲上来就糊人一脸血吧？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孟少陵选择了以他为切入点，进行自己的破局尝试。
“不知总督大人莅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褚唤之拱着手凑到了孟少陵面前。
他已经不年轻了，头发花白，厚厚的法令纹延成了深沟。
从当年的进士及第走到一方大员，他花了四十七年时间，战战兢兢，殚精竭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他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一样。
对方从归国回来，还不到一年，就已经走到了他的头上。
做官能做到皇帝不愿用你，还不得不用你，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宰相临清如此，统帅黄晁如此，面前这个年轻人也是如此……褚唤之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类人，所以简单的客套背后是能清晰感受到的疏远。
孟少陵察觉到了这种疏远，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自有一套接触人的方法。
他自嘲道：“我这两江总督也只是代理罢了，谁拿我当回事？”
“我还没来，总督府的那些人都跑光了，要我说，这雷州，还是褚大人的天下啊。”
这话就诛心了……几乎是在暗指自己一路上遇到的针对都是来自于褚唤之。
那么问题来了，褚唤之知不知道那些事呢？
不重要。
他不可能推脱自己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因为他得防备孟少陵一波变脸。
他得搞清自己的身份，他们二人的官位是有差距的，对方随时可以以高姿态问自己一个失察之罪。
——“雷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一概不知？”
“那你还当什么州牧，早点回家种地吧。”
虽然从程序上来讲，两江总督也没有罢免一州州牧的权力，但从程序上讲，一个二十多的年轻人也不可能在一年的时间当上两江总督。
孟少陵并不一定是一个走程序的人。
所以褚唤之不能赌。
他给出的回答也颇有意思。
“总督大人明鉴，我褚唤之虽为一州州牧，但在这雷州，还真算不上号。”
他的选择是卖惨。
“这两江附近水匪、军匪猖獗，各地洋枪队还不听调遣，闹事的洋人还多，我们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我平日行事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触怒了哪方大神，死的不明不白，能勉强维持雷州民生已是不易，又哪里能做到一州之事，事事尽知呢？”
以上这些是为了解释自己的过责，下面这段话则是为了博取新总督的好感，同时甩清嫌疑，转移对方的敌意。
“下官巴不得有一个像您一样的能人来到两江，整顿此地风气，重塑朝廷威严，万万是不可能抱有害您之心的。”
“隔壁州不说，在雷州，您想做任何事，我都愿意配合！”
听完这番话后，孟少陵如褚唤之所希望一样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