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检校们还未联系上徐达,不知此去是否能够顺利?
明知道这是对方设的局,但是没有办法,还好刘基从一开始就打了个预防针,说动朱元璋派了上百名检校来到北平府提前埋伏。
那现在,就唯有动用所有的检校护身,期望在此次“赈灾”中活得一命,又不留下任何把柄被人攻讦。
在动身之前,范常暗中指使两名检校,连夜回京,把这里查到的所有罪证全部送出去。
他紧紧叮嘱道:
“北平府新政能否落地,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能否清除,此行可就全看你们的了。”
这两名检校立即动身启程。
但在暗中,王通判与蔡同知,已经封锁了这里所有出入通道。
出行之前,这二人也在做最后的盘算。
“此次将咱们四家阴养的黑水旗死士抽调,只要调开府兵,范常必死。
只要他死后,营造落水救人的场面,就可以确保无虞了。”
蔡中询问道:
“冒充知府之人,找好了吗?”
王崇义大笑道:
“放心吧,此人诨号叫翻江龙,乃是个水性极佳的汉子。
范常死后,咱们叫他穿上知府官衣在激流中救人,再被大水冲去,再叫一干百姓们亲眼目睹。
到时只需在下游截获这翻江龙,将其诛杀后掩埋,谁人知道救人的乃是个假范常?
朝廷即便想要降下罪来,有那么多的百姓亲眼目睹,是他这位知府大人亲自下河救人去的,又与咱们有何相干?
如此布置,你我不都逃过一劫,浑身不沾半点责任了吗?”
蔡中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对了,那徐达现在如何了?”
“徐达还在三百里外呢,不出意外,右丞相明日才粮尽退军。
等徐达与孙兴祖赶回来时,范常的尸首都凉了好几天了。”
这二人自以为做的是万无一失。
他们却忽略了,徐达这种能统领一军兵马之人,又怎会是酒囊饭袋?
实际上,早在两日之前,徐达已经亲率一支人马暗中潜回,此时距离北平城已经极近了。
这个季节,正是草原上牧草汁水最足的时候,也是刚刚渡过寒冬,草原上战马恢复元气的时候。
扩廓领着一帮瘦马,如何能够打仗?
徐达仅用几日,就看出扩廓手中乃是疑兵,不足为虑。
他令孙兴祖也布下疑兵,与扩廓相持,同时得知范常遇刺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带着人马往回赶去。
其实早在前两日下毒不成了,王崇义他们就动过围攻府衙,杀死知府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北平城外不远,便有一个驻守此地的大营,府城出了此等大事,必定会惊动他们。
故而才放弃此策。
先前检校们察觉到有人可能要围攻府衙,这还真不是无稽之谈,只是最后这些疯子们放弃行事罢了。
便在不久后,一行人前来相请。
“知府大人,昌平县温榆河下游遭灾严重,大半民田都被淹了,咱们不如先到那里去看看吧。”
“本府也有此打算,不过既是赈灾,我要到北平府城外的军营中去说说,请这些兵卒与本府一同去赈灾,也好帮百姓们解难。”
范常此言一出,底下几人脸色一变。
知府大人现在去见城外驻守的军马?
这是何意?
莫非他已经猜到,自己等人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这时候,众人都上来劝说。
“知府大人,残元兵马突临边界,徐帅与孙大将都已领兵前去抵御了,留在北平的这支人马不过千余人,还要承担驻守北平之重任,万一元兵突袭北平又该如何是好?”
兵司的司主刚刚说完,蔡中这个同知也过来劝道:
“知府大人,驻兵调动要靠兵部与大都督府手令,咱们当地府衙无权过问啊,您这样去说,只恐还要被参一个越权擅事,咱们是吃力不讨好啊!”
范常心道一声,到底是你们怕了,还是你们几个真的在为我着想?
他却是坚持道:
“本府一片为民之心,救灾之事本就人员不足,我自当前去说服。
成与不成,都不耽误走这一趟。”
这话说的厉害,搞的所有人都不好再劝阻。
这又是在府城之中,也只能任由范常去做了。
范常当然是搬不来救兵的,但北平府城外的驻军虽不受当地官员调度,却可以用来传信。
范常当即找到负责此地的一个千户,将求救的亲笔书信给到对方,请送至徐达处,信中还提到此去“赈灾”的详细地点。
他可不是去调兵的,只不过是留信罢了。
现在身处虎口,任何一点可能,都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待范常回来后,王崇义他们虽然看在眼里,怀疑在心中,但那些驻兵可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的,好在是范常依旧只带着两名护卫就与他们上路了,并未引起多少怀疑。
这一路上,兜兜转转。
从府城到沙河镇,其间不过才五十里路,但就在各种耽搁和辗转之间,天色逐渐可就来到了下午。
府兵们在不断的摊派之中,加入了救灾的队列,逐渐跟随的人员越来越少。
范常举目望去,只见民间被淹者甚多,百姓们受灾后皆面露绝望之色,眼泪涟涟。
这一幅民间疾苦,远远地一眼望不到尽头,若真是人为造成的灾祸,做下这些事情的人可当真都是畜牲!
正在感慨之时,王通判过来躬身请示道:
“知府大人,请您到前方去看看即将开设的粥棚,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范常心中留着心眼呢,可即便如此,当他们策马越过洼地,走到无人之处时,依旧还是中了招。
此时此刻,王崇义与身后的一干官员们,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府兵们也已经远远地退却不见,只留下他们几个骑快马在林中飞驰。
“吁……”
当马匹停下来时,这条宽阔的官道上安静的出奇,一人皆无。
却在突然之间,从林中四面八方响起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黑衣人突然如潮水般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