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长枪,将范常他们五人围困在正中,组成了一个枪圈,那锋利的枪头上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红缨在风中飘荡。
长枪兵身后,两排杀气腾腾的刀兵凶光毕现,远处的弓兵更是举起手中弓箭,一时间全朝这里瞄准过来。
一看到这些府兵们动武,这瞬间杀气腾腾的气势,惊得围观百姓们齐齐往后退去,生怕被刀箭误伤。
范常五人,对面却有上百名府兵,一时间陷入此等境地,该如何脱身呢?
这时候,一个无比艰难的考验,便落在了他们五人身上。
施行新政?
先别说施行了,到现在经历一场杀身之祸,勉强才刚逃过,却又是陷入到更加艰难的必死之地,环环相套,环环又都是杀身之祸。
北平府这一趟真是太难了!
领了新政推行的任务至今,竟连北平府城都未进去,谁敢相信这世道会如此艰难呢?
那四名护着范常的忠心侍卫们,立即便往他身后进了一步,贴在他耳朵背后悄声道:
“大人,我等以火器掩护你突围,杀开个口子之后,请您立即夺马回行,只要出了北平府地界就有希望逃脱。”
“不错,我等四人定以命相搏,助大人脱险!”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事情哪有这样容易?
你有火器,别人便没有吗?
你只有五人,对面却有上百人。
范常将说话之人往后一推,用肢体动作拒绝了他的建议,便在此时,他将左手上抓着的圣旨一抖,在众人面前展开。
明晃晃的圣旨之上,黄绢衬托着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色光晕。
范常的声音便在此刻响起,威严的声音灌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中,那声音铿锵有力,更是极具震慑力:
“尔等,可认识本府手中之物?”
有人目光扫过了圣旨,往上面注目扫了两眼,却不说话。
范常冷笑着,便喝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尔等敢视圣旨如无物?”
他这一声质问,那些包围他们的府兵,显然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这就对了!
范常当即提高声调,又质问道:
“尔等的眼里,可还有当今洪武圣上?”
“可还有朝廷王法?”
说到此处,范常用近乎咆哮般的语气,以冰冷的声音指着那几个最前面拿枪指着他们的府兵:
“尔等要杀朝廷命官造反吗?”
“徐帅几万大军离此三百里,尔等可还记得攻破元大都?
尔等可还记得元帝仓惶逃窜,扩廓于黄河中逃命?
尔等可还记得奇袭开平?可还记得李文忠雪夜奇袭八百里,应昌一战掳残元皇室宗亲逾百人,在我大明皇帝面前俯首称臣?”
便在他说到此处时,那些府兵们一个个眼神躲闪,有人已经回头看向了王通判和蔡同知,观察起了他们的脸色。
府兵们心中不稳,范常自然是把这些人的举动都观察在眼里的。
他知道,这些人敢对自己一个上官动手,连圣旨都敢不顾,这定然是叛贼们的心腹。
否则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叛贼就是通判与同知,这知府定然也在其中。
但此时,压力给到他们这些府兵们身上,终究有他们惧怕的时候。
便在此时,范常敏锐且果断地抓住这个弱点,一把抽出了身后侍卫腰间悬挂的长剑。
长剑出鞘,寒光凛然。
他这一剑便指着正对面的枪兵而出,厉声呵斥道:
“尔要杀官吗?”
被他一声针对自己的爆喝吓到,那名枪兵哪里还敢坚持?
赶忙吓得是扔下了武器,表示自己没有此意。
这便是范常的高明之处。
当你冲着一群人吼的时候,他们乃是一个集体,这一个集体承受了你的怒气,他们会相互先看看同伴们的反应,然后再做出抉择。
但当直接把压力明确到某个具体的人身上时,这个人承压不住,只要一放弃,立即就会带动其他人如同散沙一般的全都放弃。
一个人的承压又怎么比得过一群人?
范常显然深谙这个道理,他这一声厉喝,令那名枪兵吓得扔掉了武器。
此时举着手中长剑,把身边其他枪兵们俱都是一指。
那些人吓得赶忙都扔下了手中长枪,不敢与他争锋。
听着“咣当咣当”扔枪的声音,范常当即抓住最后那个枪还未离手的枪兵。
正在所有人都未预料到,全都被震慑住之际。
突然这一剑凭空斩出!
下一息,那名枪兵的脑袋已经飞到半空,在其缺失人头的脖颈上,一注鲜血飞溅而出,迸射出两米多高,喷了周围其他人一脸……
谁能料到杀人只在一瞬之间?
又有谁能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竟有如此胆魄,上来便杀人?
看着那颗斗大的人头落了地,众人心中一片肃然,更加是被震慑的心跳加速,根根汗毛倒竖。
便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范常又是敏锐且精准地抓住了时间,捡起地上的人头,大喝道:
“将此人头颅悬挂于南门示众。”
说罢,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开始了最后一步,摧毁面前所有府兵的那颗抵抗之心。
“尔等不过一介府兵,想来身后定然有人指派,不然如何敢做出杀官之事?
本府奉旨而来,又有北平知府大印在此,现在放下武器者,皆不论罪。
我只数三声,三声过后,未放下武器者以造反枭贼论处。”
“一”
“二!”
便在他刚数完了“二”,还未曾叫到“三”的时候,“咣当”、“哗啦”般的声响已然是不绝于耳。
兵器立即扔了一地。
有了刚才的杀鸡儆猴,这剩下的百十名府兵全都是放下武器,然后跪地求饶不已。
“知府大人,小人们有罪。”
此刻,范常才最后示意。
那个侍卫也是个有胆之人,直接拎着刚砍下的枪兵人头,便穿越过层层府兵,进入到城门之中。
稍后,便将人头悬挂在城楼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着血……
鲜艳的血滴,滴落在白色、且干净的石板上,再配合上那颗悬挂着的人头,这幅场面所造成的冲击,实实在在的敲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一刻,别说是那些府兵们被震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