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方玉飞已然出手。
他双手狂舞，施展出一招招诡异至极的招式，爪光在赌场中飞旋交织，几乎封死了上官飞燕所有的出手机会。
上官雪儿见此情景，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暗自为姐姐担忧。
虽说上官飞燕性子狠辣，但上官雪儿对她却有着真切的姐妹情。
毫无疑问，面对飞天玉虎潜心钻研创出的这些诡异招式，上官飞燕起初明显落入下风，只能一味防守，根本无从出剑还击。
岁寒三友中，枯竹率先开口：“她有危险了，我们要不要出手？”
孤松反问：“你觉得她会输？”
枯竹道：“如今方玉飞已然占尽上风。”
孤松却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从容道：“放心吧，金蛇剑法远比你想象的要高明。方玉飞的武功固然厉害，但厉害之处全在招式，可招式总有用尽的一天。等他把那些诡异招式都使完，准备重复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枯竹仍有顾虑：“那要是他招式还没使完，就已经杀了上官飞燕，这该如何是好？我们回去又该怎么向铸剑楼主交代？”
孤松道：“放心，铸剑楼主既传了上官飞燕金蛇剑法，她便绝不是废物。”
这时，寒梅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大哥说话，向来是有把握的。”
孤松颔首：“不错，我向来有把握。除了当年我们三人都喝醉了那次，我还从没算错过，这你是知道的。”
寒梅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突然冷笑一声：“就怕你这一次，又算错了。”
寒梅话音刚落，突然拔剑。
没人能形容他拔剑的速度，更没人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剑光乍闪，这一剑竟直刺上官飞燕的后心。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上官飞燕的前路已被方玉飞封住，正欲出手还击，恐怕做梦也没想到，真正的杀招竟来自身后。
这般猝不及防，她如何能避开？
然而，上官飞燕偏就避开了。
下一刻，数枚金蛇锥自行飞出，绕着她周身旋转。
就在这一瞬间，金蛇锥挡住了方玉飞的攻势，而上官飞燕旋身转体，一剑直逼寒梅而来。
双剑相击的刹那，上官飞燕手中的剑突然碎裂，化作无数头金色小蛇，铺天盖地般朝寒梅涌去。
寒梅胸前瞬间被数条金蛇破开，鲜血喷涌而出，却是诡异的绿色，还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有毒，而且是剧毒。
上官飞燕的剑又是一抖，那些如灵蛇般的剑气穿过后，旋即折返，径直洞穿了方玉飞的身体。
可以说，上官飞燕靠的是难以相信的剑招，才同时命中寒梅，方玉飞。
这样的剑招，第一次，大多数人都会中招。
可若看了这剑招一次，寒梅一定有办法抵挡，可他没机会。
方玉飞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他身子缓缓倒下，目光忽然对上上官飞燕，气息微弱地开口：“你若遇到陆小凤，帮我带三句话给他。”
上官飞燕蹙眉：“什么话？”
方玉飞中剑又中毒，已是强弩之末，他喘息着道：“你告诉陆小凤，第一，我从前真的很羡慕他，因为他有四条眉毛。”
他咬了咬牙，竭力撑着一口气：“第二，他该羡慕我，因为我有三只眼。”
停顿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续道：“第三，我很幸运能与铸剑楼主为敌，最终败在他手中。铸剑楼主代代英雄了得，所向无敌。传闻武林神话铁中棠、沈浪都未能胜他，即便是历代枭雄如上官金虹，乃至当年的皇帝朱祁镇，也都殒命于他剑下。能败给他，是我的荣幸。”
此时此刻，上官飞燕冷冷开口：“你错了。”
方玉飞已是强弩之末，却仍硬撑着一口气问道：“我错在哪里？”
上官飞燕道：“你并非输给铸剑楼主，只是输给了我。我叫上官飞燕，在武林中本是寂寂无名之辈。”
听到这话，方玉飞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严格来说，他的确不是死在铸剑楼主剑下，而是殒命于上官飞燕这等无名之辈手中。
刹那间，方玉飞猛地喷出一口绿色鲜血，竟是活生生被气死的。
身上的毒与伤尚未索命，他却先因这屈辱咽了气，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寒梅的脸色已然泛黑，那乌青之色仿佛墨渍般在肌肤上蔓延。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离死，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了。
孤松和枯竹望着寒梅，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他们相交几十年，亲如手足，实在难以理解寒梅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
寒梅似乎洞悉了他们心中所想，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因为我不愿一辈子都受你们的气！”
枯竹又是一声叹息，无奈道：“难道你就甘愿受方玉飞的气？”
寒梅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若此事成功，我便是罗刹教的教主。方玉飞掌管关内，我统领关外，罗刹教与黑虎堂联手，定能战胜天山派，称霸天下，无人能敌！”
孤松微微摇头，惋惜道：“只可惜，你终究未能得逞。”
寒梅的脸色愈发黑沉，气息也愈发微弱，然而他依旧硬挺着胸膛，以一种近乎冰冷的目光，直视着这两位相交数十年的兄弟。
“不管成与败，总之，我再也不会受你们的气，也不会再听你们使唤了。”
死人，自然不会再受气。
话音刚落，寒梅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躯重重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终于，孤松、枯竹与上官飞燕、上官雪儿一同回到客栈，萧铸早已在店内等候。
孤松与枯竹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看向铸剑楼主萧铸，孤松拱手问道：“楼主当真无所不知？”
萧铸答道：“确实如此。”
孤松与枯竹再次对视，仍难掩讶异，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然印证了萧铸的“无所不知”。
无论他是真有特殊神通，还是依托于某个庞大的情报组织，结果终究是一样的，铸剑楼主的确知晓一切。
这时，孤松又问：“既然楼主无所不知，可否说说我们二人的命运如何？”
萧铸神情郑重地说：“你们要死了。”
“什么？”孤松与枯竹满脸难以置信。
萧铸重复道：“我说，你们要死了。”
二人再闻此言，面面相觑，依旧不肯相信。
萧铸便道：“你们对西方魔教劳苦功高，地位已仅次于教主，可你们人心不足，所以只能死了。”
孤松冷冷道：“楼主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夫听不明白。”
萧铸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寒梅那般行事，是不愿被你们欺压，不肯服老，不甘寂寞。而你们呢……”
听到这里，孤松与枯竹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萧铸继续道：“人人都说岁寒三友淡泊名利，最终选择隐居。”
他冷笑一声，“可你们若真是这般隐士，又怎会加入西方魔教？其实你们是以退为进，故意让玉罗刹寻到你们。你们想要的，是西方魔教教主之位。如今魔教已然散落，化为诸多分支，散落各处。有的在关外沙漠，有的在关外楼兰，有的在关外雪山。若有一人能成为教主，统合所有分支，让这魔教分支重聚，此人无论名声还是声望，都足以被载入武林史，成为当年阿修罗尊者那般的人物。谁不想成为这样的人物？你们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孤松与枯竹被萧铸说中心事，脸色顿时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