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贺知章的手段,王守仁当即动了。
他二话不说,举起长虹剑直刺而出,剑上剑气翻涌澎湃。
这一剑甫出,贺知章脸色骤变,却不退避,右臂一伸猛地抓住酒杯,雄浑狂暴的气劲自杯中爆发。
然而在长虹剑的剑气冲击下,他手臂剧震,连连后退数步才勉强化解剑气,手中酒杯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捏碎,酒液顺着掌心流淌而下。
王守仁执剑而立。
“亏你还自称酒中仙。”
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
“竟连一道剑气都接不住。”
贺知章大笑。
“好!”
“好!”
“好!”
他举起酒壶。
仰头痛饮。
酒水顺着胡须淌下。
醉眼愈发朦胧。
忽然……
双掌一错。
劲风骤起!
直取王守仁面门。
醉时似癫非癫。
醒时似醒非醒。
王守仁面对贺知章袭来的双掌,毫无惧色。
他身形凌空一转,长虹剑顺势劈出,剑锋锐不可当。
贺知章见状不敢硬接,连忙收掌后退,饶是如此,衣袖仍被剑上的凌厉剑气撕裂。
贺知章落回地面,身形如醉汉般踉跄了几下,随即转向王守仁,双手连环拍出。
看似寻常的招式,内里却藏着三十多种变化,每一种都诡谲难测,暗藏致命杀机。
一旁的老实和尚合十叹息。
“阿弥陀佛。”
“有话好说。”
“何必动武。”
口念佛号。
脚下未移。
这架打得如何……
与他何干?
萧铸侧目。
“老实和尚……”
“果然不老实。”
老实和尚道:“何以见得?”
萧铸道:“出家人见此情景……”
“本该上前阻止。”
老实和尚身形微震。
苦笑。
“阻止?”
“我未必打得过贺知章。”
“更挡不住长虹剑气。”
“这一上去……”
“怕是要被撕成两半。”
萧铸淡淡道:
“佛家为慈悲……”
“向来不惜此身。”
“莫非忘了……”
“佛祖舍身饲虎?”
老实和尚语塞。
佛珠在指间转动。
却转不出一个答案。
有些道理说得出口。
却做不出手。
慈悲在口中容易。
要做……难!
要舍了这身皮囊……
更难。
王守仁剑势再变。
第三招。
第四招。
第五招。
第六招。
剑如长虹贯日。
渐渐化去漫天掌影。
“萧先生提过你的武学……”
他声如清泉。
“醉卧流云七杀手……”
“唯有饮者留其名。”
“果然了不起。”
贺知章打了个酒嗝。
“好什么?”
“我一介武夫……”
“竟打不过你一个文官。”
他摇头。
“这武学……定是不如你的剑法了。”
“你剑法叫什么?”
“长虹剑……”
“自然配长虹剑法。”
王守仁收剑而立。
“天下武功本无高低。”
“只在用剑之心。”
“世间万物……”
“不过‘知行合一’四字。”
贺知章深吸一口气。
酒意醒了大半。
“你的心学我读过。”
“‘知行合一’罢了。”
“却未想到……”
“这四字竟能用在武学上。”
他凝视对方。
“短短时日……”
“从文官蜕变成这般……”
“难以置信。”
“我本也略通拳脚。”
王守仁淡然一笑。
“却远不及江湖人。”
“直到与萧先生论道……”
“将‘知行合一’融于剑法。”
“心学悟多深……”
“剑法便进多深。”
贺知章面色一沉。
“我也是文人。”
“却自知文不及你。”
“你是心学创始人……”
“注定名留青史。”
他缓缓握拳。
“但这武学一战……”
“我绝不能输……”
酒壶坠地。
碎裂声清脆。
“若文武皆输……”
“我活着……”
“还有什么意思?”
剑可断。
名可抛。
但文人那点傲气……
比剑还利,比命还重。
话音未落,贺知章再度出手。他的招式身法,看似如醉汉发酒疯般东倒西歪,毫无章法,却处处透着难以捉摸的诡谲,厉害至极。
面对这般攻势,王守仁依旧从容施展长虹剑法应对。
王守仁手中的长虹剑长三尺五寸,剑身中央赤红如血,两侧则是雪亮的银白刃口。
此刻,他接连施展出第六招“弧状红泥”、第七招“红霞飞溅”、第八招“光芒万丈”、第九招“日照九州”。
长虹剑法的每一剑,都似精准锁定了贺知章,
无论贺知章是否真如醉汉般踉跄,无论他的招式左突右闪,都始终脱不开剑势的笼罩。
二十余招过后,贺知章额头已渗出冷汗。
他渐渐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出手,都难以破解长虹剑法,自己的“醉卧流云七杀手”,竟真的远不及对方的剑法精妙,而这长虹剑法,显然还有更多后招。
贺知章心中一阵苦涩:文比不过王守仁,武也落了下风,难道自己竟要彻彻底底输给这个人吗?
王守仁开口道:“且看我这招佛光普照,再看第十一招佛光降魔,第十二招万佛朝宗!”
话音未落,他已接连出剑,剑法中竟有佛光流转,如华盖般笼罩而下,带着佛家特有的威严,森严而深不可测。
老实和尚看的瞳孔收缩。
他盯着那三招剑法。
仿佛看见拈花微笑。
又见金刚怒目。
“这剑法中……”
“为何藏着佛家奥义?”
他声音发干。
“长虹剑法……”
“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铸负手而立。
衣袂在风中轻扬。
“长虹剑法……”
“招式繁多。”
“历代剑主……”
“皆不断开发出长虹剑新的剑招。”
他望向场中剑光。
“儒家的正。”
“道家的柔。”
“佛家的空。”
“都融在这剑意之中。”
此时,王守仁剑势不停,刷刷几剑,每一剑都精准克制住如醉汉发疯般的贺知章。
片刻之间,贺知章已脸色惨白,束发的玉冠碎裂,头发散乱,模样狼狈不堪,不住地喘着粗气。
王守仁的长虹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贺知章,”王守仁开口,“你既用了这个名字,若想学他,便该学得彻底。可你心中仍有名利之念,有争强好胜之心,藏着太多自己的计较,终究不是真正的贺知章。”
说罢,他反手用剑柄一砸,贺知章应声倒飞出去,直直落入溪水之中。
见此情景,萧铸不由拍了拍手,转向老实和尚道:“老实和尚,这家伙是岛上的人派来考核我的吧?连我的朋友都打不过,又怎会是我的对手?我的考核,到底过了没有?”
老实和尚打了个激灵,连忙应声:“过了过了,绝对过了!你有资格上岛。”
就这样,萧铸与王守仁跟着老实和尚,来到了船只往来频繁的通山口岸。
铸剑楼的人已在口岸等候,上官雪儿、薛冰、上官飞燕都在楼中静候。
萧铸和王守仁则跟着老实和尚,登上了一艘又大又稳的海船。
这海船看似只是普通的货运商船,船上装满了各式货物,其中也不乏金银财宝。
王守仁压低声音对萧铸道:“萧先生,我瞧着不管是船员还是其他客人,都透着几分神秘。”
萧铸点头道:“你能察觉到这一点,已是不错。这些日子,我与你探讨心学,也将长虹剑法的精要融入其中讲给了你听,但江湖上的诸多经验,还没来得及细说。你能自己发现端倪,总归是好事。”
王守仁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铸与王守仁在船的甲板上对坐,浅酌着酒,望着阳光穿透云层洒向海面,粼粼波光漫延开去,这般海景着实壮丽。
萧铸并非头一回见此景象,可海上那海天一色的壮阔,无论看多少遍,都让人觉得气势磅礴。
王守仁望向海平面。
“还有几日能到无名岛?”
萧铸负手而立。
“两日。”
老实和尚正要开口。
闻言怔住。
手停在半空。
“你……”
他喉结滚动。
“你知道无名岛方位?”
“自然。”
萧铸语气平静。
“我去过。”
老实和尚瞳孔收缩。
“你……为何要去?”
海风骤急。
萧铸的衣袂猎猎作响。
“因为……”
他声音很轻。
却字字清晰。
“那岛本就属于我。”
老实和尚彻底僵住。
他以为自己已算不老实。
却没想到……萧铸竟和他一样说起了胡话……无名岛怎么可能属于萧铸?在他看来,那岛分明该是属于小老头的才对。
萧铸满心好奇,极欲知晓如今那小老头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