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投向远处那两道身影。
“但这些日子,她在我身旁。”
“听的,是武道的真意。”
“悟的,是招式的本源。”
路仲远忍不住问:“如此说来,这一战会是平手?”
萧铸摇头。
摇得很慢。
“不。”
“这一战,胜的依旧是邀月。”
众人皆惊。
路仲远失声道:“为何?”
萧铸的目光忽然变得很远。
“胜在邀月够狠。”
狠心的人,本就能比别人活得长些。
这本就是江湖中最古老的真理。
此时此刻,邀月与怜星再次交手。
“砰!”
两股明玉功相撞,声如轰雷。劲气向四周炸开,整个庄园仿佛刮起一阵狂风。
怜星始终顾念着姐妹情谊,从未使出十成功力,邀月却截然不同。
这一击之下,怜星踉跄后退,原本晶莹玉润的脸色泛起几分苍白,神情也黯淡了几分。
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自己输在了哪里——输在没有姐姐那般狠绝。
她始终将对方视作亲姐姐,可眼前的邀月,却仿佛将她当成了仇人。
此时此刻,邀月的目光里还带着未散的惊讶。
她自认已使出十成功力,却始终无法彻底击溃怜星,只能勉强压制住对方的身形——明明之前交手时,怜星的功力还差着自己一截,怎么短短几日,竟已悄无声息地追至旗鼓相当的境地?
念头转动间,她眼角的余光扫过人群,落在萧铸身上。
那张脸她记得清楚——当年她去求琉璃剑时,正是这个人,将琉璃剑递给了怜星,对自己的请求视而不见。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定是他在暗中指点!
怜星武功突飞猛进,全是拜他所赐!
“哼,”邀月冷笑一声,掌风陡然加重,纤长的右掌带着破空之声,直劈怜星面门,“就算有他护着,你也赢不了我!”
此刻的怜星已耗尽气力,踉跄着后退,根本无力招架。
这一掌若是打实了,少说也要躺上三个月才能恢复。
邀月的眼神冷得像冰,掌缘离怜星的眉心只剩寸许。
“你也该闹够了吧?”
话音未落,萧铸的身影已化作九道残影,倏然出现在邀月面前。
论轻功之快,邀月确实不及他。
萧铸修长的手掌探出,稳稳抓住了邀月的手腕。
“我打他,你心疼了?”邀月挑眉,玉臂猛地一震,明玉功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竟挣脱了萧铸的钳制。
刹那间,两人交手处荡开无形的气浪,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周遭物体尽数粉碎,庄园的草地更是轰然塌陷下去一片。
观战的路仲远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就是移花宫邀月的实力?若是硬碰硬,我必死无疑。”
他苦笑一声,即便拼着同归于尽,能让她重伤,可那又如何?
终究还是输了,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啊。
慕容九却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你们难道听不出?”
她眸中闪着洞察的光。
“这位移花宫主的话里,分明带着三分醋意。”
“醋意?”
小鱼儿使劲挠头,一脸茫然。
“有吗?我怎么半点没尝出来?”
铁心兰幽幽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足以让任何聪明的男人闭上嘴。
“小鱼儿,”她轻叹。
“你呀,永远不懂女人心。”
小鱼儿摸了摸鼻子。
果然乖乖闭了嘴。
有些时候,不说话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铁心兰却蹙起了眉。
心中疑云渐生。
师父与邀月之间……
莫非也有一段尘封的往事?
一段无人知晓的情仇?
路仲远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他缓缓道:
“邀月宫主看似不过双十年华。”
“但她的真实年纪……”
他目光一沉。
“已足够做萧铸的母亲。”
话音一顿。
像悬崖勒马。
他本可以继续说下去。
真相就在他舌尖打转。
可他不敢说。
有些真相比刀锋更危险。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环视众人:
“可她为何独对萧铸这般在意?”
“你们不妨……猜猜?”
慕容九蹙眉。
小鱼儿挠头。
铁心兰垂眸。
你看我,我看你。
谁也不敢深想。
有些问题不能细想。
就像有些伤口不能触碰。
越想,越觉得寒意彻骨。
那真相背后藏着的——
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大恐怖。
此刻,邀月的目光落在萧铸脸上,心头一震——这张脸,竟与当年那人一模一样。她的面色瞬间冷到了极致。
萧铸却没看她,转头望向身后的怜星,温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怜星轻轻摇头,见他这般关切自己,甚至为了护她而出手,脸颊不由得泛起红晕。
“回去让我仔细看看,怎么可能没事?”萧铸说着,伸手拂去她发丝上沾着的草屑。
指尖轻触的瞬间,怜星的脸更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浅粉。
“你们两个,找死!”
见萧铸与怜星在自己面前似有亲昵之意,邀月气得浑身发颤,那双美目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此刻的气息,既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灼热,又似极北万年寒冰般刺骨。
怒喝间,她玉臂猛地一震,带着倾尽所有的明玉真气,一掌直劈萧铸面门。
那掌风裹挟着无尽寒意,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连空间都似要被冻结撕裂。
萧铸冷哼一声,体内先天紫气内力如奔雷般狂暴涌出,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没有花哨招式,只有两大绝世内功的正面碰撞。
“轰——!”
一声巨响,两股强横内力在半空炸开。
萧铸与邀月脚下的大地应声崩裂,碎石块如利箭般朝四面八方激射,速度快得惊人,吓得小鱼儿等人连忙狼狈闪躲。
下一刻,“砰”的一声闷响,向来被视作武林中恐怖存在的移花宫宫主邀月,竟脚步踉跄地连连后退,退出足足五步之远,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硬生生按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这一幕若被江湖人撞见,定会惊掉下巴——论内力,竟有人能压过邀月如此之多,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怜星也一阵恍惚。
她素来畏惧姐姐,即便萧铸平日的表现明明远超邀月,心底深处却仍因多年梦魇而觉得姐姐无敌。
可眼下亲眼见这一幕,她忽然醒了:原来姐姐并非不可战胜。
多年来盘踞心头的恐惧,竟在这一刻悄然散了去。
邀月忽然不动了。
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萧铸。
那双本应冷如秋水的眸子,此刻竟燃着灼人的火。
“告诉我。”
“你为何非要护着她?”
萧铸皱眉。
他确实不解。
不解这怒火从何而来。
于是他开口。
说得直接,也坦然:
“她是我的女人。”
“我自然要护着她。”
这句话很轻。
却叫邀月的身子猛地一震。
像被无形的剑刺中了心口。
“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字地问。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萧铸负手而立。
风拂过他的衣袂。
“我说——”
“她是我的女人。”
“你……!”
邀月的手已握紧。
指节发白。
眼中的杀意如潮水般翻涌。
怒火在她周身燃烧,几乎要将这夜色点燃。
萧铸忽然沉默了。
他看着邀月那双几乎碎裂的瞳孔。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悄然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