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乃历代掌门安息之所,怎会有……”
话音戛然而止。
他环顾四周,忽然惨笑:
“我明白了……”
“你们也是为那宝藏而来?”
满室寂静。
移花宫既现,谁还敢存妄想?
不管宝藏是真是假,都已与他们无关。
神锡道长强忍着怒火,神色凝重地说道:“两位姑娘,此地根本没有武林禁忌铸剑楼主的宝藏,想必是有人设下恶毒计谋,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圆脸少女神色冰冷,说道:“是不是圈套,等我们搜过便知分晓。”
神锡道长须发皆张,目眦欲裂:
“棺中乃本派先师英灵,谁敢擅动!”
圆脸少女唇角微扬:
“我偏要看。”
“欺人太甚!”
神锡道长长剑出鞘,如惊雷裂空!
剑光直取少女咽喉。
其余峨眉弟子同时出手,攻向荷露。
论功力,二女确非峨眉掌门之敌。
萧铸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侧首对木夫人低语:
“这两个丫头,是不是太会找死了?”
木夫人面具下传来一声轻叹:
“在移花宫时,她们毕恭毕敬,十足的小丫头模样。”
“没想到出了宫,竟是这般做派。”
萧铸唇角微扬:
“不过是仗着移花宫撑腰。”
木夫人闻言一怔。
这话,她接不住。
却看,神锡道长剑势如虹,已将两个白衣少女逼得左支右绌。
移花接玉虽妙,终究敌不过数十年精纯功力。
突然——
白影一闪!
“请住手!”
声未落,人已至。
除了萧铸等寥寥数人,谁也看不清来者面目。
那人如流星坠入剑网。
在寒光中腾挪转折,似飞鸟穿林。
叮叮当当!
剑击声如骤雨打荷。
眨眼间,数十长剑尽数落地。
峨眉弟子只觉一股沛然莫御之力牵引着手中剑。
竟是自己的力道,震脱了自己的兵刃!
若说荷露的移花接玉只是雏凤初鸣。
此人手法,方是凤凰展翅,翱翔九天。
烛火摇曳间,白影凝立。
神锡道长仰天长叹:
“罢了!”
剑锋一转,直取自己咽喉。
他宁死,不受辱。
清风拂过。
手中掌门佩剑,竟凭空消失。
一个白衣少年自他身后缓步走出。
双手奉还佩剑:
“道长,恕在下无礼。”
“若非贵派弟子先对两位姑娘出手……”
“在下断不会冒犯。”
眼前这位白衣公子的武功身手,早已不是寻常一流高手所能企及。
白衣公子静立如渊。
寻常白衫,掩不住浑然天成的贵气。
寥寥数语,已让柳玉茹这等阅尽千帆之人,也为之神夺。
段氏后人向来以风流自诩,
此刻却黯然垂首。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另两人。
小鱼儿抱臂而立。
眉眼间的痞笑,与白衣公子的清雅恰成对照。
一个是山间野火,一个是天上明月。
但真正令人移不开眼的,是萧铸。
他站在那里。
就像深渊望着星空。
神秘。
清贵。
高不可攀。
这世间从不缺俊美之人:
文雅的秀才,倜傥的世家子,成名的少侠,天生的美男子。
却无人及他分毫。
即便小鱼儿的野性难驯,
白衣公子的温润如玉,
都只成了他的衬托。
更衬得萧铸与众不同,自成一派风骨。
花无缺微微一笑。
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萧铸。
移花宫的二女,也望向萧铸。
心中暗惊:
世间竟有人,能与无缺公子并肩?
连花无缺自己,也觉诧异。
萧铸含笑不语。
光从石缝隙漏下。
照见三个绝世的人。
一个如明月清辉。
一个似野火燎原。
一个像万丈深渊。
江湖很大。
但能让人记住的,从来不多。
花无缺忽然拱手:
“阁下气度非凡。”
“不知高姓大名?”
他说话时,目光清明。
没有嫉妒,只有欣赏。
有些人,天生就不会嫉妒。
因为他们自己,本就是风景。
萧铸还礼: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花无缺转身。
向神锡道长等人施礼。
动作如行云流水。
飘逸,潇洒。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神锡道长满腔怒火,竟被这风度慑住。
不自觉抱拳还礼:
“足下……莫非也来自绣玉谷移花宫?”
花无缺含笑:
“在下花无缺,正是移花宫弟子。”
“本宫多年未现江湖,礼数生疏。”
“若有失礼,还望海涵。”
他说话总是谦逊。
可这谦逊,却像主人对奴仆的客气。
真心,却让人不自在。
有些人天生就该骄傲。
即便藏起傲气,别人仍觉得他骄傲得理所当然。
花无缺笑容温和。
旁人却觉得他高高在上。
他越谦恭,别人越难受。
神锡道长与一众武林名宿,
在这少年面前,竟手足无措。
好几人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
荷露眼波流转,轻笑如银铃:
“我家公子来了,这棺材总能看了吧?”
神锡道长脸色铁青,正要发作。
花无缺衣袖微拂,声如温玉:
“武林禁忌,神剑宝藏之说,本是镜花水月。”
“诸位莫中他人圈套。”
“今日之事,不如就此散去。”
少林僧人合十低眉:
“阿弥陀佛,公子慈悲。”
黑道豪杰拊掌大笑:
“谁还要打,才是真呆子!”
众人相视释然,纷纷拱手:
“公子明鉴,我等告退。”
神锡道长目送众人离去,转身长揖:
“多谢公子。”
“方才剑拔弩张之地……”
“竟被公子三言两语,化作玉帛之境。”
这时,铁心兰也走了进来。原来,刚才花无缺之所以走得慢,正是因为与铁心兰同行。
他从铁心兰口中得知了藏宝图的具体情形,因此断定,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铁心兰手持日月剑,一进来见场面平和,便微微一笑,目光也望向了花无缺。
小鱼儿看在眼里,不由冷哼一声,握着青干剑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小鱼儿?”铁心兰当即开口唤道。
听到这名字,花无缺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颤。
他猛然记起,自己离开移花宫时,大姑姑曾特意交代过一件事。
花无缺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喊住小鱼儿,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就是江小鱼,也就是小鱼儿?”
小鱼儿不禁愣了愣,疑惑道:“我这名字这么出名吗?”
花无缺又凝视了他好一会儿,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抱歉。”
小鱼儿瞪大了眼睛,追问道:“抱歉?你为什么要说抱歉?”
花无缺缓缓说道:“因为我要杀了你!”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小鱼儿满脸诧异道:“你脑子没毛病吧?怎么突然就要杀我?”
花无缺一脸决然道:“因为你是江小鱼,所以我非杀你不可。这世间,我唯一要杀的人,就是江小鱼,就是你!”
小鱼儿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幽幽叹道:“我明白了,肯定是有人指使你杀我。”
花无缺点头道:“正是家师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