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说纷纭。
离开了蝙蝠岛后,楚留香与胡铁花等已赶赴松江府。
楚留香始终心有隐忧:
这神秘的杀手组织必然不会就此沉寂,后续定会有更大的动作,当务之急是查清组织头目究竟是谁。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身手诡谲的蝙蝠公子若真加入了杀手组织,
以其手段,恐怕会让这股势力变得愈发棘手。
而那个藏在暗处的头目,会不会就是薛家庄的薛衣人?
松江府到了。
掷杯山庄左二爷亲自相迎。
听闻他们要探薛家庄,他连连摆手:
“薛家庄的事,老夫不便插手。”
直到——
夜色中走来两个人。
一个威严如海,一个潇洒如玉。
夜帝与朱藻。
左二爷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整了整衣冠,肃然躬身:
“能陪夜帝前辈走这一趟…”
“是左某三生有幸。”
薛家庄静立在夜色中,依山而建的屋宇如伏虎踞龙。
夜帝一行人刚到庄前,薛衣人已疾步迎出。
这位名震天下的剑客此刻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夜帝亲临,这是江湖上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夜帝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薛衣人也不得不摆出应有的态度。
众人刚落座,朱藻忽然开口:
“薛兄一身剑气凛然,实在令人佩服。”
他话锋陡转,语气骤冷:
“只是武功见长时,难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薛衣人一怔:“朱兄何意?”
“一月前,我险些命丧杀手头目剑下。”朱藻眼神凌厉,“那剑招之诡谲,至今想来仍觉心悸。”
薛衣人蹙眉:“当真如此可怖?”
他想到了那一日他和黑衣人的对决。
但黑衣人这么强吗?
不!
真正可怕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朱藻道:“绝非虚言。”
薛衣人转向夜帝:“连老前辈也觉得棘手?”
夜帝缓缓点头:
“可怕的不只是剑法。”
“而是对方用的——”
“是薛家剑。”
“不可能!”
薛衣人猛地站起,身上剑意迸发,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惊涛。
薛家剑本无定名。
当年燕,孙,薛等几大家族共议创剑,欲创一套绝世杀剑,虽不欢而散,却留了雏形。
薛家将之融入本门剑法,方有今日精进。
这套剑法在他手中完善后,才得了“天下第一剑”的虚名。
薛家剑从不外传。
薛衣人瞳孔骤缩。
想到朱藻话中的讥讽,薛衣人已经明白了什么。
“不错!”
朱藻霍然起身,目光如剑:
“能有那般剑术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薛衣人长叹一声:
“当真是无妄之灾。”
“一试便知!”
朱藻已从夜帝手中接过穆铁剑。
剑出如龙,直取中宫!
薛衣人目光一凛。
穆铁剑的锋芒他认得——
那是能断金裂玉的神兵。
无名剑悄然出鞘。
剑身泛起月华般的冷光。
“铛——!”
双剑交击,声震屋瓦。
火星四溅中,两柄剑竟都完好无损。
“没想到你也有柄好剑。”
朱藻声音凝重。
“尚可。”
薛衣人话音未落,剑势已变。
朱藻原以为仗着穆铁剑之利,当能占尽上风。
可十招过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薛衣人的剑越来越慢,却越来越圆。
每一剑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
每一式都暗合天地至理。
穆铁剑的锋芒,竟被那看似寻常的无名剑完全压制。
不是剑不如人。
是剑法,已不在一个境界。
二十几岁的朱藻,名闻天下。
二十几岁的薛衣人,正在练剑。
而如今,薛衣人的剑,已经凌驾于朱藻之上。
此刻。
夜帝的声音如古井无波:
“住手吧。”
“那杀手组织的头目,不是他。”
朱藻挑眉:“当真?”
“千真万确。”夜帝目光如炬,“二人剑路虽同,剑风却截然不同。”
“剑招可变,剑骨难移。”
朱藻默然收剑。
薛衣人垂首而立,眉间掠过一丝明悟。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夜帝与楚留香的眼睛。
楚留香轻笑:“前辈想到了什么?”
夜帝亦道:“但说无妨。”
薛衣人沉默良久。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终是叹息:
“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长廊深处。
脚步沉缓,像踏着过往的尘埃。
众人相视一眼,紧随其后。
长廊幽深,通向薛笑人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
梳妆台上——
胭脂水粉散乱如战场。
珠钗玉簪横陈似残骸。
十件物什,九件是女子妆奁。
花花绿绿,堆叠出一个扭曲的梦。
住在这里的是个男人。
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
楚留香等人相顾无言。
有些伤痛,本就不该被触碰。
但下一秒,他们发现——
屋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件黑衣摊在榻上。
浓重的杀气如实质般缠绕不去。
楚留香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是他。”
夜帝与朱藻齐齐颔首。
薛衣人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不可能…”
“笑人他…怎么会…”
“那杀手头目武功诡异,手段狠辣…”
“绝不可能是他!”
否认得越急,真相就越刺眼。
有些秘密,连自己都不愿相信。
夜帝沉吟。
指尖轻叩桌面。
“确实有蹊跷。”
楚留香抚过鼻梁:
“若真是薛笑人…”
“那迷魂摄魄的剑招…”
“从何而来?”
二人对视。
目光在空气中交锋。
线索如乱麻,但有一根线头…
正慢慢浮出。
突然——
夜帝的指尖停住。
楚留香的瞳孔微缩。
他们同时想起一个人。
难道…
幕后黑手是…
夜帝,楚留香对视一眼没有说出名字。
但彼此都已明白。
棋盘的另一端——
执子的人,终于露出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