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在阵法节点上的烈阳参和朱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噗!”
烈阳参和朱果化为飞灰。
其中蕴含的炽烈药力被彻底激发出来,融入大阵,化作最为精纯的“赤阳之息”!
整个院落,仿佛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洪炉!
而陈峥,便是洪炉中心,亟待淬炼的那块顽铁!
他纵身跃入青铜鼎中,盘膝坐下。
鼎身瞬间变得滚烫!
磅礴浩瀚的“赤阳之息”自四面八方涌入鼎中,将他彻底包裹!
“啊——!”
饶是陈峥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痛!
无法形容的痛!
那不是皮肉之苦,而是源自骨髓最深处的灼烧!
涌入鼎中的赤阳之息,无孔不入,穿透他坚韧的皮膜,强健的筋骨。
直接作用于淡金骨髓!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金针,刺入每一寸骨髓之中,疯狂地搅动!
他周身骨骼发出噼啪之声。
新生的骨髓在不断冲击下,剧烈沸腾,排出灰黑粘稠的杂质。
杂质透过毛孔不断渗出。
陈峥紧守心神,抱元守一,全力运转《赤阳锻脉法》。
体内沉重如汞的赤阳气血,如同一条被激怒的火焰巨龙,在经脉中疯狂奔腾。
不断炼化着外界涌入的狂暴能量。
他的皮肤变得赤红如血,继而转为暗金。
体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腥臭污垢。
那是骨髓深处被逼迫出的最后杂质。
头顶蒸汽氤氲,却不是白色,而是带着赤金光华,在他头顶三尺处盘旋。
【修为:骨髓关(34%)】
【修为:骨髓关(41%)】
【修为:骨髓关(53%)】
修炼进度飞速向上飙升!
银元大阵之外,韩老头抱着烟袋锅,蹲在院墙阴影里。
他眯眼看着那方被灼热之气笼罩的院落,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炽热。
他低声咂舌:“好家伙……这小子的修行真是个不要命的,难怪成长得如此之快……”
那股炽热令他这老江湖,都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时间在修行中流逝。
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斜。
院落中那炽热的气息终于开始缓缓收敛。
“咚!!!”
一声远比脏腑关圆满时更为沉浑,自陈峥胸腹间传来。
不是五脏齐鸣。
而是周身骨骼,在同一时刻发出的嗡鸣,如黄钟大吕,响彻院落!
骨髓深处,那新生的髓液,流淌赤金色光泽,蕴含着无穷生机与力量!
周身气血随之暴涨,颜色彻底化为暗金。
流动间不再是沙沙声。
而是类似岩浆在地脉中奔涌的轰鸣。
骨骼密度再次暴增,重量仿佛又沉了数倍。
通体温润,宝光内蕴!
骨髓关,圆满!
【修为:骨髓关(99%)→真意关(1%)】
肉身第七限——真意关,至!
陈峥睁开双眼,眸中已无半点精光外泄,深邃无比。
但在那最深处,两点赤金光华如同孕育中的大日,缓缓旋转。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自然流露。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息凝练,是一道暗金色的气流,射出尺许。
气流撞击在对面院墙上,直接贯穿了去!
陈峥缓缓自鼎中站起,周身覆盖的厚厚污垢簌簌落下。
露出底下宛若琉璃宝玉铸就的肌体,纯净无瑕。
隐隐有赤金光华在皮膜之下流转。
稍一动弹,体内便传来低沉如闷雷般的齐鸣。
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呼吸在微微震颤。
他感受着体内好似磅礴无尽的力量,骨髓深处源源不断滋生出的炽烈新血。
陈峥不免生错错觉,此刻的他仿佛一拳能轰碎山岳。
压下这个想法,他发觉自己自然生出的一种“意”。
既可以对自身力量、气血、精神完美统御,又能对外界更为清晰的感知。
心念微动,调出道书。
【周密布阵,引火燃髓,熬炼蜕变】
【修为:真意关(1%)】
“真意关……这便是统御周身,意发并进的开始么……”
陈峥细细体悟着这种玄妙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更加清晰缓慢。
他目光扫过院落。
九千银元垒成的大阵,此刻已然光华尽失,变得黯淡无光。
中央的青铜鼎,更是布满裂纹,接近报废。
一次修炼,耗资巨万!
这便是顶尖修炼法门的消耗。
但成果,亦是惊人。
一夜不到,打破骨髓关壁垒,直入真意关!
此等进境,传扬出去,足以吓傻九成九的武者。
陈峥穿好衣物,道书字迹继续浮现。
【进境五丝】
【进境】:七缕三丝(可领悟一门术法)
陈峥果断选择领悟。
随后,他推开院门。
韩老头正靠在墙根打盹,闻声睁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
韩伯啧啧道:“成了?好家伙,你这身气血……沉得吓人,又烈得灼人!
更有一股凛然的‘意’,这是入真意关了?
他娘的,老丁像你这般年纪,还在明劲小成打转呢!”
陈峥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韩老护法。”
“少来这套虚的。”
韩老头摆摆手,看了看天色,“你折腾了许久,不去歇歇?”
陈峥摇摇头,目光投向城东的方向。
那里是戏园子聚集之地。
“不了,还有件事要做。九哥该等急了。”
他要去“天华景”,听盖叫天的《挑滑车》。
借梨园武生的忠勇霸烈之神韵,淬炼自身的武道真意!
而黄九那颗“另有他用”的脑袋,正是实践《武魁借韵法》的关键一环。
告别了韩伯,陈峥转身出了学堂。
与黄九碰头后,往城东而去。
此时夜色渐浓,城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前日那场惊心动魄的雨夜厮杀,仿佛被灯火人声刻意掩盖了过去。
只有街角巷尾偶尔残留的焦痕。
还有行人脸上那一丝讳莫如深。
都在暗示着前夜此地曾发生过何等骇人之事。
而陈峥带着黄九,不紧不慢地走在通往东马路,“天华景”戏园的街巷上。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步履沉稳,气息内敛。
乍一看,像个寻常的读书人,或是小有家底的年轻东家。
只是偶尔抬眼时,眸底深处有两点缓缓旋转的赤金光华。
黄九跟在他身后半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布包袱。
里面是陈峥准备好的“家伙事”。
几百大洋,一壶上好花雕,还有几样精细点心。
他时不时偷眼瞄一下陈峥的背影,心里跟揣了几十只老鼠似的,百爪挠心。
自从刚才在津善学堂门口,亲眼见到陈峥走出来。
黄九就觉得,自己这位发小,变得愈发陌生,也愈发……深不可测了。
以前的陈峥,虽然也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远超同龄人的沉稳。
但终究还能让他感觉到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现在的陈峥……
黄九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好像……对方明明站在你面前,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不。
不是纱。
是炉火!
一座内里燃烧着熊熊烈焰,外表却沉静的巨大烘炉!
靠近了,不仅觉得暖,更觉得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压迫感。
让人不敢放肆,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尤其是陈峥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平静无波。
却让黄九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被看得透透的。
“阿峥……不,峥哥儿这趟出来,到底是听戏,还是……”黄九心里嘀咕着。
“我这脑袋……另有他用?到底怎么个用法?总不能是拿去给戏班子当道具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里有点发毛,又有点莫名的兴奋。
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越靠近“天华景”,人流愈发稠密。
车马声。
叫卖声。
跑堂伙计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市井十足。
路旁茶馆里,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正说到酣处:
“……只见那好汉,面对百十号洋枪队,是面不改色!大喝一声‘呔!尔等番邦邪祟,也敢犯我华夏?’”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一晃,竟在那弹雨之中穿梭自如!
双拳起处,如雷似电,打得那洋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
更有人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前儿个夜里,老城区那边,动静可不小!”
“何止不小!地动山摇的,我家的瓦都震掉了几片!说是……打雷劈了裕昌当铺?”
“扯淡!打雷能打出那股腥风?我闻着……像是烧了什么脏东西!”
“嘘!慎言!没见昨个一早,青帮的人就把那儿围了?还有督军府的兵……”
“我有个表亲在安清堂混日子,听他那意思,是那位新来的陈特派员,带人端了一窝……祭祀邪神的妖人!”
“陈特派员?可是前些日子收拾了曲公子的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年纪轻轻,手段狠辣,背景更是深不可测!连青帮四位堂主都对他客客气气!”
“啧啧,了不得……”
这些议论声,断断续续飘入陈峥耳中。
他面色如常,仿佛未曾听闻。
黄九却听得心头直跳,偷偷看向陈峥。
只见对方负手而行,步履从容。
闲庭信步的姿态,与周围议论中那位翻云覆雨、诛杀邪神的“陈特派员”形象,渐渐重合。
让他又是骄傲,又是凛然。
“天华景”戏园就在眼前。
飞檐斗拱,灯火辉煌。
门前车水马龙。
穿着体面的老爷太太。
长衫马褂的文人雅士。
一些气息精悍的江湖客络绎不绝。
巨大的水牌上,用浓墨写着今晚的大戏。
盖叫天,《挑滑车》!
“盖叫天!张英杰!”
黄九看着水牌,眼睛一亮,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杂念。
“峥哥儿,就是这儿了!盖老板的《挑滑车》,那可是津门一绝!
等闲买不到票,幸亏我提前使了大洋,定了二楼雅座!”
陈峥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戏园门口。
那里除了迎客的伙计,还站着几个身穿黑色拷绸裤褂的汉子。
眼神锐利,腰间鼓囊,警惕地打量着来往人流。
看其作派,不像普通看家护院,倒像是某个大帮会或者镖局的人。
“四海镖局的人?”
陈峥心中一动,想起白天在脚行被自己赶走的那几个。
看来,这“天华景”背后,水也不浅。
两人随着人流走进戏园。
园内更是人声鼎沸,热气熏天。
池座里已经坐满了人。
嗑瓜子的。
喝茶的。
高声谈笑的。
伙计穿梭送茶水毛巾的吆喝声。
可谓是好不热闹。
二楼雅座用屏风隔开,相对清静些。
黄九引着陈峥来到预定的位置,正好正对戏台,视野极佳。
他麻利地摆上酒壶、点心。
又给陈峥斟上一杯热茶,这才在旁边坐下。
“阿峥,你先润润喉。盖老板的戏还得等一会,前面有垫场的小戏。”
陈峥嗯了一声,端起茶杯,目光却并未落在戏台上。
而是缓缓扫视着整个戏园。
他的【洞虚灵眸】虽未刻意催动。
但步入真意关后,六识敏锐远超常人。
园内众人的气息、交谈、甚至细微的情绪波动,都清晰无比。
池座前排,几个穿着绸缎马褂,一看便是富商模样的人。
正低声交谈,话题赫然围绕着“裕昌当铺”和“陈特派员”。
“……冯老鬼这次算是彻底栽了,连带着他背后那尊‘邪神’……嘿嘿。”
“慎言!那等邪祟之名,也是能随便提的?”
“不过,这位陈特派员,当真是雷霆手段!听说前晚,雷雨交加,邪氛冲天……”
“何止!我有个拜把兄弟在青帮忠信堂,听他说,那位陈特派员年纪虽轻,却已是武道宗师级别的人物!”
“更能呼风唤雨,引动天雷诛邪!”
“嘶……如此厉害?看来日后,津门地面上,这位陈特派员的话,分量怕是不轻啊……”
另一侧,几个穿着军校青年制服,气息精悍的年轻人。
也在议论,语气兴奋:
“保委会这位陈特派员,听说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竟有如此本事!真乃我辈楷模!”
“诛杀邪神,肃清地方,正是我辈军人应为之事!只可惜前晚未能亲见……”
“听说他武功极高,已入化境?不知比起军校里的教官如何?”
“教官?恐怕……差得远咯!”
这些议论,或敬畏,或好奇,或兴奋。
都清晰地指向同一个人——陈峥。
黄九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将这些话语零零碎碎听在耳中。
再看陈峥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层神秘的光环愈发耀眼。
他心里那点因为发小身份而产生的随意,不知不觉收敛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满满的与有荣焉。
“跟着这样的峥哥儿,我这脑袋……就算真被他用了,好像……也不亏?”
黄九脑子里冒出个古怪念头。
就在这时,戏园内灯光一暗,锣鼓家伙点儿响起!
“咚咚锵——咣!”
垫场的小戏结束,今晚的正戏,《挑滑车》,要开场了!
戏园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戏台之上。
二道幕缓缓拉开。
灯光打起,照着布置好的山寨背景。
“哗啦啦——”台侧旗幡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