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穿过地面裂口,向受伤的魔童痴魂缠绕过去。
魔童痴魂惊恐万状,拼命催动黑光盾牌抵挡。
同时张开嘴,喷出一股粉红雾气。
这雾气甜腻到令人作呕。
闻之便觉头昏脑涨,杂念丛生。
“小心!这雾气能惑乱心智!”陈峥急忙提醒。
老丁冷哼一声,张口一吐!
“哈!”
一股灼热的白气如同利箭,从他口中喷出。
撞上粉红雾气。
嗤嗤作响声中。
粉红雾气迅速消散。
就在这片刻耽搁,那捆妖索已经绕过黑光盾牌。
“嗖嗖嗖!”
灵蛇缠身。
将魔童痴魂连同它怀里那尊邪神雕像,捆了个结结实实!
红绳一上身,立刻收紧,深深勒入它的魂体之中。
滋滋作响,冒出阵阵青烟。
魔童痴魂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浑身抽搐,再也动弹不得。
那尊黑光盾牌也因失去操控,光芒黯淡,变回雕像模样。
“哐当!”
掉在地上。
韩老头见状,法诀一引:“收!”
捆妖索拉着被捆成粽子的魔童痴魂,连同那尊小邪神像,一起从地底裂口中飞了出来。
“噗通!”
摔在内院地面上。
魔童痴魂兀自挣扎不休。
那双大眼里充满了迷惘怨毒,还有一丝孩童般的委屈。
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韩老头看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魔童痴魂,眉头微皱:
“这‘痴’魂心智不全,偏执迷惘,与其沟通,难有所获。不如直接炼化,以免夜长梦多。”
老丁点头:“正该如此!这等邪物,留之无用,尽早灭了干净!”
韩老头也不迟疑,再次取出那面古朴罗盘。
依法炮制,准备将痴魂也收入其中,与之前恶魂一并炼化。
然而,就在他即将催动罗盘之时。
那尊掉落在地的小号邪神雕像,咔嚓一声,自行裂开一道缝隙。
远比恶痴二魂更加纯粹的邪异波动,从雕像裂缝中弥漫出来!
这股波动,并不张扬暴戾,反而冰冷无比,近乎规则。
它无视了捆妖索的束缚。
如同一道涟漪,瞬间扫过整个内院。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得最近的韩老头和老丁。
韩老头只觉得心神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执念画面。
有年轻时求道不成的苦闷。
有面对山河破碎的无力。
有对失散亲友的牵挂……
种种潜藏心底的执着之念,被这股邪异波动引动,隐隐有放大失控的迹象。
他脸色一白,急忙默运玄功,守住灵台清明。
老丁亦是如此。
他一生戎马,快意恩仇,看似豁达。
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对武道的极致追求?
对未能护得家国周全的憾恨?
此刻,这些执念不断疯长,冲击他的心神。
他闷哼一声,周身气血一阵紊乱,差点压制不住。
连这两位修为高深的老前辈都一时中招,其他人更是不堪。
过道处的队员们,眼神再次迷茫起来。
有人喃喃喊着爹娘。
有人痴痴笑着念叨着发财。
有人则一脸愤恨地捶打着墙壁……
常英死死咬着牙,嘴唇都咬出血来,低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醒醒!那是鬼迷心窍!”
陈峥也是心神剧震!
无数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
对力量的渴望,对未知的担忧……
但就在这些杂念即将淹没理智的刹那。
他双目之中的【洞虚灵眸】自行运转到极致!
眸中金光大盛,仿佛两盏金灯,刺破了执念迷雾。
那些被引动的杂念,在金光照射下,迅速平复下去。
陈峥心中骇然:“这就是主‘执’的第三道分魂?!它竟然一直藏在这小雕像里?好生隐蔽!”
他立刻大声预警:“师父!韩师伯!小心!第三道‘执’魂藏在雕像里!它在引动我们的执念!”
韩老头和老丁得了陈峥提醒,猛地一咬舌尖。
剧痛传来,精神顿时一振,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执念。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主“执”的第三魂,竟然如此诡异难防!
它不直接攻击,而是引动人心中固有的执念,让人自行沉沦,可谓杀人于无形。
“咯咯……咯咯咯……”
一阵低沉,夹带莫名蛊惑力的笑声,从裂开的雕像中传出。
不像恶魂的暴戾。
也不像痴魂的尖利。
这笑声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悲悯,却让人从心底发寒。
“执着……有何不好?”
一个温和的,仿佛在每个人心底响起的声音缓缓说道。
“韩力,你执着于传承断绝,守护残山剩水,不累么?”
“丁魁山,你执着于武道巅峰,却困于凡胎桎梏,不甘么?”
“还有你们……执着于亲情,钱财,权势,爱欲……哪一样不是真实?哪一样不值得追求?”
“放下?为何要放下?执着,才是力量之源啊……”
这声音娓娓道来,如同挚友谈心,直指人心最脆弱之处。
刚刚稳住心神的韩老头和老丁,脸色再次变化,额头青筋跳动,显然在极力抵抗。
而那些队员们,更是眼神涣散,有人已经抬起枪械,痴痴呆呆地向着内院走来。
“常大哥!拦住他们!”陈峥急喝。
常英也是双眼赤红,抽出腰间的刺刀,对着自己大腿就是一刀!
“噗!”
鲜血直流,剧痛让他精神一振。
他怒吼一声,连踢带打。
将那些要往内院走的队员强行下枪,再而拦住,堵在过道里。
场面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陈峥知道,不能再让执魂说下去了。
它的声音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尊裂开的雕像。
【洞虚灵眸】之下,能看到一道极其淡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色气流。
灰气正从雕像裂缝中飘出,连接着在场每一个被引动执念的人。
核心,就在那雕像内部。
“它的核心在雕像里!必须毁掉雕像!”
陈峥大吼,同时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中的花机关!
“哒哒哒!”
子弹呼啸而出,射向那尊裂开的黑石雕像!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子弹在靠近雕像尺许范围时,仿佛撞上了一堵墙壁。
速度骤减,然后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竟然无法穿透!
“没用的……”
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略带嘲弄道。
“此乃‘执念障’,尔等心中执念越深,此障便越是坚固。你们……破得开自己的心么?”
韩老头见状,把心一横,探手入怀捏碎了一枚温养多年的玉佩。
灵光爆涌而出,被老韩头尽数攫取,凌空书符,断喝道:“天地无极,玄心正法!破妄!”
一道灵符瞬间成型,撞向雕像。
壁障剧烈扭曲,明灭不定,却终究将其拦下。
只有几块失去光泽的碎玉,从他指缝间不断滑落。
老丁怒吼一声,凝聚全身气血,再次一拳轰出!
“轰!”
拳风凛冽,气血如虹!
但壁障只是荡漾起一圈涟漪,便将这刚猛一拳化解于无形。
“执念障……以心为基……”
韩老头脸色难看,“此物诡异,不化解其引动的执念,外力难破!”
可眼下这情况,众人自身难保,如何去化解他人执念?
眼看执魂的声音还在不断蛊惑。
过道处的队员们挣扎越来越弱,眼神越来越迷茫。
连常英都开始有些眼神发直,嘴里喃喃念叨着,“报仇……杀……杀……杀钱三胖……”
陈峥心中焦急。
他的【洞虚灵眸】能看穿虚妄,一定程度上抵御了执念的侵蚀。
但也无法长时间支撑。
必须想办法破局!
他目光急速扫视,落在了被捆妖索捆住,倒在地上的魔童痴魂身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三魂分立,却又同源。
既然外力难破“执念障”,那从内部呢?
这痴魂与执魂本源相连,若以其为媒介,是否能影响到执魂?
“韩师伯!用那‘痴’魂!它们同源!用‘痴’魂冲击‘执’魂的屏障!”陈峥急声喊道。
韩老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爆射!
“好小子!有你的!”
他立刻改变法诀,不再试图强行攻击雕像。
而是操控捆妖索,将被捆住的魔童痴魂,朝着那尊裂开的雕像掷了过去。
“哇啊啊啊!”
魔童痴魂发出惊恐的尖叫。
它似乎也感觉到了执魂的可怕,拼命挣扎。
但捆妖索牢牢控制着它,让它身不由己地撞向执念障。
“噗!”
魔童痴魂撞在壁障上,并没有被弹开。
反而因为同源的关系,它的魂体诡异地融了进去!
下一刻!
“嗡——!!”
那尊裂开的黑石雕像,剧烈地颤抖起来!
表面裂纹迅速蔓延。
里面传出了执魂又惊又怒的厉喝:“蠢货!坏我大事!”
显然,痴魂的闯入,打破了执念障的平衡。
壁障瞬间波动起来,变得不再稳定!
“就是现在!”
老丁和韩老头是何等人物,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同时出手!
老丁将全身气血凝聚于一点,拳意精神锁定雕像核心,再次一拳轰出!
形意拳,崩拳!
拳出如箭,穿透力极致!
韩老头见状,将手中罗盘往掌心一压。
另一只手迅速掐了个“祖师诀”。
他双目微闭,口中急急默诵历代祖师名讳,最后睁开眼,目光如电,喝道:
“请师公赏饭,破邪!”
他并指在罗盘上重重一划。
罗盘中央的指针裂开一道细纹,一缕沉郁的光华应势而起。
金光夺目,破灭阴邪,直冲雕像。
“咔嚓!!!”
先是一声脆响。
执念障在老丁崩拳与韩老头金光的合力冲击下,破碎开来。
紧接着。
“轰隆!!”
那尊裂开了无数缝隙的黑石雕像,再也承受不住内外交攻的力量,随之炸裂。
碎石四溅!
一道凝练的灰色气流,从炸裂的雕像中冲天而起。
这灰色气流不再温和,充满了暴戾不甘。
它发出一声嘶鸣,并未扑向任何人。
而是一缩,瞬间变得淡薄透明,要融入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执念氛围之中。
“想逃?!”韩老头眼神一厉,手中罗盘金光大盛,罩向那淡化的灰影。
老丁也踏步上前,气血场域如同牢笼,封锁四方。
然而,这执魂狡猾无比,深知硬拼绝无幸理。
它根本不与两位高手的力量正面碰撞。
而是借着尚未完全平复的众人心念杂波作为掩护。
尤其是过道处那些队员们身上残留的情绪。
迷茫、恐惧、仇恨...凡此种种,成了它最好的隐身符。
灰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难以捉摸的轨迹。
它从罗盘金光与气血场域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不好!它要遁走!”
陈峥灵眸一闪,灰影并非直线逃窜。
而是以扭曲空间之法,向着废墟阴影中投去。
“哪里走!”老丁怒吼,身形如电追去,一拳轰向阴影!
“轰!”
拳风将血池废墟的碎石打得四处飞溅,却只打散了一缕残留的灰气。
那执魂影本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老头手持罗盘,脸色铁青,仔细感应四周,最终缓缓摇头:
“气息彻底消失了……这厮,竟如此果断。
舍了这经营多年的巢穴,直接远遁了!”
过道处,随着执魂的逃离,那股引动人执念的诡异力量也退去了。
队员们陆续清醒过来,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只觉心头一阵空落落的,又感到些许后怕。
常英喘着粗气,扶着一旁的门框,看着内院里的情形,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妈的,还是让最滑溜的那个跑了!”
老丁收拳站定,眉头紧锁,走到韩老头身边:“老韩,这……”
韩老头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罗盘里被封印的恶痴二魂,沉声道:
“三魂已去其一,还是最擅长隐匿,依附人心的执魂。
它这一逃,再想寻其根脚,怕是难如登天。
而且,它必会去寻找新的执着之人为依托,恢复元气,后患无穷啊。”
陈峥心中凛然。
他明白,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这主执的魔童分魂,其威胁程度,甚至可能超过另外两魂的总和。
因为它藏的更深,更懂得利用人心弱点。
想到这儿。
陈峥拔出信号枪,对着内院上方被炸开的窟窿,扣动了扳机。
“咻——啪!”
一发红色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穿透雨幕,在裕昌当铺上空炸开。
猩红的光芒,瞬间映亮了周遭湿漉漉的屋瓦和慌乱的人脸。
这信号瞬间打破了外围压抑的寂静。
……
裕昌当铺外,狮子胡同南北入口。
钱鹤年亲自坐镇南口。
他隐在一处店铺的廊檐阴影下,身侧是两名端着枪的心腹弟子。
雨水顺着瓦檐流淌而下,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水帘。
他手中那两把勃朗宁早已子弹上膛,机头大张。
一双眼睛如同觅食的鹰隼,透过雨幕,盯着裕昌当铺方向。
当内里先是传来隐约的枪声和爆炸。
最后是那一声明显的剧烈轰鸣时。
钱鹤年用力握紧了双枪。
他身后的弟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全是冷汗。
他们都清楚,里面的交手,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
一点红光,突兀撕裂雨夜。
升腾,炸亮!
“信号弹!”一名弟子失声低呼。
钱鹤年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任何犹豫,厉声喝道:
“动手!封死南北口!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砰!砰!”
他话音未落,手中双枪已经喷出火舌。
两颗子弹打在裕昌当铺大门前尺许的地面上。
溅起两朵水花。
“哗!”
原本死寂的狮子胡同两侧,瞬间涌出数十名安清堂的弟子。
他们或持短枪,或握利斧,或挺梭镖。
占据各个巷口、屋角、窗后。
所有枪口、利刃,都对准了裕昌当铺的方向。
形成一道封锁线。
几乎在同时,北口也响起了类似的呼喝与脚步骚动。
仁义堂的人马也在马世元心腹的指挥下,完成了封锁。
……
裕昌当铺后墙外的死胡同及相连河道。
赵金彪魁梧的身躯直接挺立在雨中。
他连油衣都懒得披,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他单薄的拷绸短褂。
露出下面虬结怒张的肌肉。
他脚下踩着一块河边的条石,一双虎眼瞪得如同铜铃。
盯着裕昌当铺那高大的后墙,以及墙下幽暗的水面。
他身后的河面上,几条乌篷船静静停泊。
船上弟子手持长篙挠钩,端着鸟枪,仿佛水鬼。
当信号弹升起的那一刻。
赵金彪从条石上跳下,低吼道:“妈的!总算来了!都给老子精神点!”
“后墙!水面!眼睛都给老子瞪大了!”
“墙头冒出个鬼影,就给老子用排枪轰下去!”
“水里冒出个气泡,就给老子用挠钩叉上来!”
“放跑了一个,老子把他扔河里喂王八!”
“是!堂主!”
船上、岸边的漕运堂弟子轰然应诺。
一个个瞪大眼睛,扫视着各自负责的区域。
长篙探入水中不断搅动,防止水下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