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眉头紧锁,如此缠斗下去,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安基土的污染就越重。
必须速战速决!
心念电转间,陈峥身形向后微微一撤,避开尸藤的正面抽击,右手探入怀中。
下一刻,那支手枪已然握在手中!
“咔嚓!”
机头大张。
七步之内,拳快,枪更快!
陈峥眼神冰冷,枪口并非指向疯狂舞动的藤蔓主体。
而是锁定在尸藤刚刚钻出地面的根部位置。
那里邪气最为浓郁,显然是其核心所在。
“砰!砰!砰!”
连续三声清脆的枪响。
三颗子弹呈品字形,钻入尸藤的根部!
一声尖啸,非人非兽,凄厉至极,从地下传来。
尸藤疯狂舞动,瞬间僵直。
随后剧烈抽搐起来,伤口处喷涌出大股大股的暗紫色浆液,渗入周围土壤。
那股曾经掌控这片区域的邪异气息已然消散。
但陈峥敏锐地察觉到,土地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他不敢大意,持枪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再无噬土尸蟞钻出,才收起武器。
正当他取出木铲准备采集安基土时,脚下土地忽然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怎么回事?”陈峥眉头微蹙,后退半步,凝神戒备。
震动逐渐平息,一股温润醇和的气息从尸藤根部位置弥漫开来。
原本被邪气污染而板结发黑的土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深褐色。
而且质地变得愈发细腻。
陈峥心中一动,蹲下身来,小心地用铲子拨开尸藤残骸。
令他惊讶的是,尸藤钻出地面的那个洞口并未闭合。
反而向内望去,可见土壤深处隐隐有柔和黄光流转。
“尸藤虽邪,但其扎根之处,必是地气汇聚之所。”
陈峥回想起沈伯安曾经讲授的医理,
“邪物往往占据灵秀之地,以其阴邪之气污染本源。若除之,地气反得纯净。”
他灵眸扫过,确认再无危险之后。
陈峥伸手探入洞口,触及深处土壤。
只觉入手温润,竟比寻常安基土更多了几分生机勃勃的韵味。
这捧土在他指尖仿佛有呼吸般微微起伏。
散发出令人心宁神安的平和气息。
“莫非...”陈峥眼中闪过明悟,
“除去尸藤这等邪物,反而解放了被压抑的地气,使此处的安基土品质得以提升?”
他不再犹豫,用木铲小心地向深处挖掘。
越往下,土壤色泽越深,质地越细腻,那温润平和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挖至约五寸深处,陈峥的木铲触到一块硬物。
他轻轻拨开周围土壤,发现那是一块鸽卵大小的黄色晶石。
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的黄光。
晶石周围的土壤更是异乎寻常,不仅细腻如沙,更隐隐有金色光点闪烁其中。
“地脉精华?”
陈峥心中一震,想起古籍中记载的“土精”。
据说只有地气极为纯净充沛之处,经年累月才能凝聚成这种土行精华。
他小心地将黄色晶石取出。
陈峥发现它触手生温,那股温润气息直透经脉,竟让略有损耗的内息迅速充盈起来。
“看来这次不仅取得了安基土,还得了一番造化。”
陈峥暗忖,同时更加仔细地将晶石周围的特殊土壤一并收集起来。
他将这些品质明显提升的安基土用红布仔细包好。
特别是那块黄色晶石,他单独用一小块丝绸包裹,置于怀中贴身收藏。
回到济生堂,沈伯安一见陈峥带回的安基土,眼中顿时露出惊异之色。
“这土...”沈伯安用手指捻起一小撮,在鼻尖轻嗅,又置于掌心细细感受,
“气息如此醇和厚重,隐隐有宝光流动,非寻常安基土可比。阿峥,你取土之处可有什么异常?”
陈峥将经过详细道来。
沈伯安听后,抚须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古籍有载:‘邪秽踞灵穴,除之则地气勃发,土德厚载’。那尸藤虽是邪物,但占据的必是这片地域的地眼所在。”
“你除去尸藤,如同拔去塞子,被压抑多年的纯净地气顿时喷涌而出,滋养周围土壤。”
“而你所得的晶石,应是‘地脉石乳’,是土行精华凝聚而成,珍贵无比。”
说罢,沈伯安让陈峥取出那块黄色晶石,置于灯下细观。
只见晶石在灯光映照下,内部似有流云状纹路缓缓转动,极为神奇。
“有这等品质的安基土和地脉石乳相助,老丁的旧疾痊愈指日可待,甚至功力都可能因祸得福,更上一层楼。”
沈伯安语气中是难得的兴奋。
闻言,陈峥亦是感到兴奋,若是师傅再进一步的话,或许有人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思忖间,沈伯已经准备好了其他药材。
年份足野山参、鹿茸血片、藏红花、穿山甲、地龙干等名贵药材。
还有特制的艾绒和金针。
治疗过程极为繁琐严谨。
先是净室焚香。
静室内提前一日已用桃枝煮水洒扫。
治疗时点燃沈伯秘制的“驱邪安神香”,香烟袅袅,营造肃穆。
再而是药土和合。
沈伯亲自动手,将那份“安基土”置于一玉臼中。
这是因为玉性温润,不伤药性。
然后加入陈年黄酒,童子便。
此为取纯阳未泄之气,有活血化瘀奇效。
在加入几种秘制药引,由陈峥用玉杵研磨九九八十一圈。
期间,口中默念沈伯所传安神定魄口诀,意在激发药土中的“祥和土气”,与诸药融合。
陈峥在研磨时,能感觉到玉臼中气息在发生变化。
变得愈发温和醇厚,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
一旁的沈伯则是将特制艾绒捏成宝塔状,置于老丁腰眼关键穴道上,以线香点燃。
艾火灼烧,热力惊人。
强化后的安基土形成的保护层更为牢固有效。
老丁只觉得艾火热力直透骨髓,却无半点灼痛,反而如同泡在温泉中般舒适受用。
沈伯解释说,这是因药土先行,护住了表层经络,引导火力直攻病所。
艾灸之后,是以金针度穴。
沈伯取出长短不一的金针,手法快如闪电,刺入老丁腰部及腿部相关经络穴位。
他运针时,手指微颤,用的正是“透天凉”手法。
以内家劲力催动针感。
疏通那些因年深日久几乎已经闭塞的瘀滞节点。
这期间,沈伯惊讶地发现,那些原本几乎闭塞的节点,在金针刺激下迅速打开,气血运行之顺畅,远超预期。
“不仅是安基土的品质提升,”
沈伯安边运针边对陈峥解释,
“那地脉石乳的气息已渗入这些土壤中,对经络有天然的温养疏通之效。”
陈峥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他能感觉到,随着金针的刺入,师父腰部那原本有些晦涩的气息流动。
开始变得顺畅起来。
最后,将之前研磨好的药土膏状物均匀敷在老丁腰上。
用桑皮纸和棉布层层包裹。
沈伯嘱咐,此膏需贴敷三日。
期间不可见水,不可妄动气血,让药力持续渗透,固本培元。
整个治疗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
结束时,沈伯安额头也已见汗,显然耗费了不少心神。
丁师傅趴在床上,虽然疲惫,但脸上却充满了多年未有的轻松神色。
“舒服!骨头里那股子阴冷,好像真被抽走了不少!”
他长吁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感觉这么轻松过!”
陈峥亦是收获良多。
他不仅亲眼见识的完整治疗。
更在过程中,对“土行真意”有了新的理解。
“土”不仅能承载防御,更能化育生机。
在医道中,它便是那承载药力,调和阴阳的根基。
这与他修炼的“脾土培元”之法,隐隐呼应,让他对后续的修行之路,更加顺畅。
虽然药膏还没揭下,但效果很是惊人。
老丁不仅腰疾大为好转,整个人也仿佛年轻了几岁,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演练拳法时,虎虎生风,陈峥隐隐觉得老丁的修为比受伤前更精进了。
“神奇,太神奇了!”
老丁激动地拍着陈峥的肩膀,“阿峥,你可是给了我第二条命啊!”
对此,陈峥也很是高兴。
时间很快过去。
三日敷药之期已满,揭开药膏的刹那,丁师傅觉着浑身筋骨松透,气血奔流如江河。
沉疴痼疾带来的滞涩阴寒之感已经消失。
非但如此,他多年苦修不得寸进的功力,竟因这番“破而后立”,借极品安基土与地脉石乳的滋养。
隐隐有冲破桎梏,更上一层楼的迹象。
这在老城区,是瞒不住人的。
老韩头虽不通武艺,却也瞧出丁师傅面色红润。
步履沉稳,更胜往昔。
眼神开阖精光隐现。
陈峥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师父周身那股内敛的煞气。
如今圆融浑厚,引而不发,却如蓄势的火山。
这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在某些有心人的圈子里,悄然传开了。
陈峥心知肚明,师父修为精进,最坐不住的,恐怕就是那位裕昌当铺的冯掌柜。
他与刘守山互相算计。
本是指望刘守山能借尸傀邪术压制,乃至除掉丁师傅这个硬茬子。
再不济也能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如今倒好,刘守山折了吕龟这臂助。
尸傀也未能竟全功,反倒是丁师傅因祸得福,修为大涨。
此消彼长,冯掌柜独自面对一个状态更胜从前的老丁。
还有他身边那个枪快心狠的徒弟陈峥,他如何能不慌?
按陈峥推演,冯掌柜此刻要么铤而走险,集结所有力量与津善学堂拼个你死我活。
要么,就只能放下身段,去寻那原本就貌合神离的“盟友”刘守山。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逼他出面顶住这压力。
可刘守山又是善茬?
他先前就想借刀杀人,如今损兵折将,岂肯再为冯掌柜火中取栗?
这两人狗咬狗一嘴毛,本是定局。
然而,陈峥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狼狈。
第四天的午后,天色阴沉。
铅灰云层低低压着津门,闷得人喘不过气。
丁师傅刚在院中缓缓行完一套形意拳,正与陈峥在堂屋内喝茶。
师徒两人商议着后续如何寻那刘守山和冯掌柜的晦气。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急促而虚浮。
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噗通!”
仿佛有人摔倒在地。
陈峥与丁师傅对视一眼,皆是警觉。
陈峥身形一动,已掠至门边,灵眸微启,向外望去。
只见津善学堂那扇木门外,趴伏着一个人影。
衣衫褴褛,浑身沾满泥污血渍,头发散乱,气息奄奄。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青紫肿胀,口鼻犹带血痕,双腿残废。
不是那脚行东家刘守山,又是谁?
“丁……丁师傅……陈……陈小哥……救……救命啊……”
刘守山声音嘶哑微弱,伸出颤抖的手,无力拍打着门板。
陈峥眉头紧锁,心中念头飞转。
刘守山这副模样,显然是被人下了狠手,打成重伤。
在这津门地界,敢对他刘守山下此毒手,且有能耐将他逼到这般田地的。
八成是裕昌当铺的冯掌柜了。
这是合作破裂,彻底翻脸了?
还是冯掌柜察觉刘守山已无利用价值,干脆清理对方?
丁师傅也已走到门边,隔着门缝看清外面情形。
他冷哼一声,并未立即开门。
他虽性子刚直,却非滥好人,刘守山此前种种作为,阴险歹毒,死不足惜。
“刘守山,你这唱的是哪一出?苦肉计么?”
丁师傅沉声喝道,声如闷雷,震得门外刘守山浑身一哆嗦。
“不……不敢……丁师傅……是真的……冯老鬼……冯老鬼他疯了!”
刘守山涕泪横流,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他怪我没能除掉您二位。
又怕……又怕您伤势痊愈后找他算账……昨夜……昨夜带人突袭了我家……我那些弟兄……死的死,散的散……我……我拼死才逃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又吐出两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气息愈发萎靡。
陈峥仔细观察,刘守山伤势极重,肋骨断了数根,内腑受创,四肢皆有扭折伤痕,绝非作伪。
而且其周身气息紊乱,那原本修炼邪法带来的阴冷之感也淡薄了许多,似是本源受损。
冯掌柜下手,确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他为何如此急切?就算师父痊愈,他裕昌当铺高墙深院,手下也不少,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陈峥隔着门,冷声问道。
刘守山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颤声道:
刘守山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颤声道:
“是……是‘先生’……‘先生’催得紧!
‘归墟之眼’的‘潮信’将至……他们……他们需要强韧的魂魄和血肉作为最后的祭品……冯老鬼等不及了……
他怕丁师傅您这块硬骨头磕坏了他的牙,就想……就想先拿我凑数,再用我的地盘和人手,去寻别的‘引子’……”
看来,那隐藏在幕后的“先生”,给冯掌柜的压力极大。
以至于他不惜撕破脸,也要尽快凑齐“祭品”,开启所谓的“归墟之眼”。
看来,那隐藏在幕后的“先生”,给冯掌柜的压力极大。
以至于他不惜撕破脸,也要尽快凑齐“祭品”,开启所谓的“归墟之眼”。
丁师傅虽不完全明白这些词汇背后的玄机。
但也听出冯掌柜是要行邪魔外道之事,拿活人献祭,顿时怒从心头起:“混账东西!竟敢如此伤天害理!”
陈峥心念电转,眼下刘守山重伤濒死,无疑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或许能从他口中掏出更多关于冯掌柜和那位“先生”的秘密。
救他,利大于弊。
他看向师父,试了个眼神
丁师傅虽不情愿,但会意点点头。
紧接着,陈峥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一开,刘守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跌进院内。
他瘫在地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陈峥上前,伸手将刘守山提起,触手只觉得他身体冰凉,气血衰败。
若非一股求生的意志撑着,恐怕早已毙命。
他将刘守山拎到堂屋角落,让他靠墙坐着。
“伯安,劳烦你看看,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丁师傅朝里屋喊了一声。
沈伯闻声出来,看到刘守山的惨状,也是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句“造孽”。
但还是上前粗略检查了一番,取出银针和金疮药,先替他稳住伤势,吊住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