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明见王珩如此不知悔改，心中最后一丝惋惜也消散殆尽。
他目光凌厉如刀，声音陡然提高：“王珩，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策论引经据典，字字珠玑，那我问你，今年之绛州比之往年如何？”
王珩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答道：“自是繁华许多…”
这种繁华肉眼可见，就像寻常日子与过年一般，各方面都能明显察觉到变化。
“那你可知为何繁华？”陈子明又问。
王珩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因为钱财在流通！”陈子明声若洪钟，“今岁刺史大兴土木，发府库之财以利民。钱财既入民之手，则市井得兴，商贾继而得其利。商贾得利则增其货殖，货殖既繁则募其民，民得酬复用于市。”
“如此循环不绝，恰似活水周流，乃见绛州生机勃。”
“而你，却在答卷中空谈什么君子不言利，简直可笑。”
王珩被陈子明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
陈子明见王珩哑口无言，当即对随从吩咐：“将三份上榜答卷拿出来宣读，让大家都看看他们是如何答卷的。”
衙役随即将谢正、李文彦和孟亮的答卷取出，当众高声诵读起来。
谢正的开篇第一句“钱财者，国家之血脉也”刚一读出，人群中便传来一阵低声的交谈。
随着文章内容层层展开，他将个人经历与治国方略巧妙结合，论述精到，令不少学子陷入深思。
李文彦的答卷虽看似文不对题，却从布庄经营中引申出变通之道，言语朴实，也让一部分学子频频点头，暗自认同。
而孟亮那篇更为浅白的商路论中，“货通南北则民富，商路畅通则国强”的见解，则为众人提供了一个新鲜的视角，令人耳目一新。
三篇答卷宣读完毕，场中一时寂静无声。
在众学子看来，除了谢正的文章引经据典、立意深远之外，李文彦与孟亮的文章几乎如白话般浅显，并无华丽辞藻。
可偏偏是这样质朴无华的文字，却在听读之后让人感到颇有道理。
仅仅听了一遍，他们便能够理解文中的意思，进而明白钱财本身及其流通所带来的益处，再结合谢正所写的内容，一时间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过去只见官员施政，却不知其政策究竟好在何处，为何要颁布这样的政策，而听完这三篇文章，仿佛眼前迷雾尽散，心中一片清明。
陈子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沉声道：“现在你们可明白了？真正的经世之才，不在辞藻华丽，而在见解独到，谢正懂得钱财流通关乎国运，李文彦明白变通之道利于民生，就连孟亮也知道商路畅通能惠及百姓。”
“钱财之道，当以正眼处之。勘破君子不言利之迂见，但使有益于民，皆可为用。能悟此理者，方足以为万民开太平。”
说罢，陈子明不再赘言，而是朝着随从一挥手：“将此三篇张贴于榜文之侧，供众人细读。”
衙役立即将三份答卷工整地张贴在榜文旁。
学子们纷纷围拢上前，仔细研读起来。
这一次，再没有人质疑这三篇文章的价值。
王珩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他望着谢正那篇《论钱财流通之道》，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得不冤。
不是输在文采，而是输在了眼界。
陈子明看着王珩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这场风波，终究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士族子弟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经世之学。
……
李府。
当李文彦高中州试第二名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李府都震惊了。
管家一路小跑着穿过庭院，连声高喊：“二少爷高中了！二少爷高中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