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曹司衙门外,李贽刚迈出门槛,便被四五位衣着华贵、面色阴沉的家主围住了。
为首的乃是绛州王氏的家主王元良,他身后跟着赵、孙等几家在本地颇有声望的士族家主。
“功曹,还请到旁边酒楼一叙。”
王元良说的客气,但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之意。
他身后的赵家主、孙家主等人也纷纷上前,看似客气实则强硬地将李贽围在中间。
李贽心头一紧,面上却强自镇定地拱手道:“诸位家主盛情,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一行人簇拥着李贽进了衙门外不远处的醉仙楼雅间。
刚关上房门,王元良脸上的假笑便收敛了几分,开门见山道:“功曹,明人不说暗话。举荐名额一事,周使君在任时便已定下,如今张刺史一纸文书直接作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赵家主立即接话:“正是!当初可是你李功曹亲口保证,我等这才放心让子弟专心备考。如今说变就变,这让绛州士林如何看?”
李贽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诸位家主息怒。实在是在下人微言轻,上命难违啊。张刺史态度坚决,下官在堂上也曾劝谏,却被当众驳了回来。”
顿了顿,李贽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周文方至今音讯全无,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如今是张尚管着绛州,他向来说一不二,在下也只能听命行事。”
王元良冷哼一声:“这位刺史的本性我等也了解,他来到绛州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博个名声,此前推行摊丁入亩时,我等的确与他有过不愉快,可那都已经过去了,旱灾时,他下发的水车图纸,我等可是全力配合,花钱给庄子里架上了。”
“站在张刺史一纸公文,便要将我等族中小辈前程给断了,已经不是钱的问题。”
李贽闻言,心中冷笑。
这话你们有脸说出口,我都没耳朵听。
不过毕竟有把柄在这些人手中,他也不敢翻脸,只得耐心继续劝告。
“诸位家主,虽然此事的确是我等未能如约定给诸位家中小辈保送前程,可张刺史在会上有句话说的不错。”
李贽喝了一口茶汤,接着道:“各位家学优渥,较之寒门本就占尽先机,若连公平考试都无必胜把握,岂不反倒显得诸位郎君才学不济?”
“这般人才送去参加科举,届时丢的还是诸位家族脸面。”
这话说得巧妙,既捧了世家,又暗含激将。
王元良脸色稍霁,但语气仍带着不满:“李功曹此言差矣。非是我等对族中子弟无信心,而是凭空生出此等变故,让我等如何对家族交代?”
赵家主也帮腔道:“正是!族中为这几个名额早已打点妥当,上下皆知此事。若去考试,考中了是应当,若万一有个闪失…”
他冷哼一声:“家族颜面何存?”
李贽心中暗骂这些老狐狸既要里子又要面子,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心里清楚,想不出血是不可能了。
当即,他忍着肉疼开口:“诸位家主的难处,在下岂能不知?只是张刺史一言九鼎,谁也反对不得。这样,先前收受的财物,我这里拿了多少,三日内必定如数奉还,分文不少。”
几位家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王元良急着道:“功曹这是什么意思?我等族中不缺这些钱财,要的是子弟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