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得话异常嚣张。
至少在五姓七望官员的眼中,张尚这番话简直嚣张至极!
但这还没完。
张尚又接着说道:“接下来大唐酒业也即将开业。”
“此外,大唐盐业与大唐酒业将合并为大唐商号,逐步拓展至布匹、粮食、柜坊等诸多行业。此举旨在将那些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之物的价格降下来,让利于民,惠泽天下。”
这些行业无一例外,皆是世家大族赖以生存、盘剥百姓的命脉所在。
张尚此言,就好似拿着刀子剜在世家官员的心上。
“当然,”他话锋一转,面带微笑地看向崔继伯等人,“大唐商号欢迎诸位良性竞争,毕竟,只有良性竞争,百姓才能得利嘛。”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盆冷水,瞬间炸开。
一直强压怒火的郑元寿再也按捺不住,他须发微张,猛地从坐席上站起,怒斥道:“张侍郎!休得在此大放厥词,蛊惑人心。”
这一声怒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郑元寿面色铁青,胸膛起伏,显然气极。
“商贾贱业,锱铢必较,乃是末流。我辈士人,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治国道,当以教化万民、辅佐天子为己任。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钻研经义、匡扶社稷,却在此大谈什么酒业、盐业、商号,满身铜臭,成何体统!”
“简直是有辱斯文!”
郑元寿这番话,站在了士人操守的道德高地上,立刻引来了在场不少世家官员的低声附和。
殿内响起一片细碎的议论声,许多看向张尚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和审视。
然而,面对这顶有辱斯文的大帽子,张尚非但没有慌张,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与愤怒的郑元寿截然相反。
待殿内稍静,张尚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郑公此言,恕本官不敢苟同。”
不等郑元寿有所反应,张尚自顾自说:“孟圣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能使百姓食得平价盐,穿得实惠衣,仓有积粟,家有余财,这难道不是最切实的教化万民之道吗?”
“这,难道不是最根本的辅佐天子之道吗?”
张尚指着郑元寿,讥讽道:“若天下官员都与你这般,只会空谈纸上文章,坐视黎民困苦而无所作为,那才是真正的上负皇恩,下愧苍生。”
说罢,张尚移开目光,环视群臣,缓缓道:“昔日孔圣人周游列国,受弟子束脩,莫非也是铜臭?他老人家厄于陈蔡,弦歌不辍,为的难道是清贫自守?”
“非也!孔圣人为的是推行仁义之道,惠及天下苍生。若圣人见今日百姓为盐价所苦,必不会拘泥于士农工商之虚名,而会赞许有人愿担这铜臭之名,行那惠民之实。”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我张尚不才,亦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今得陛下看重,委为户部右侍郎,执掌大唐财库,自当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为黎民谋福。”
“莫说满身铜臭,便是遗臭万年,若能换得天下仓廪丰实,百姓安居乐业,我张尚也甘之如饴。”
庙堂之争,无非是争夺大义名分。
谁不会一样。
我这反向占领道德制高点,对你指指点点,你不炸了吗?
“你…你…你…”
郑元寿被张尚一番话堵得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竟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