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之内,五姓七望又一次聚首。
先前派去西市煽风点火的家仆,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未能掀起预想中的狂澜,反而被长安县衙以“扰乱秩序、妖言惑众”之名锁拿下狱,连半分作用都未发挥出来。
后续零星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带回的却尽是台下百姓欢声雷动、对蜂窝煤交口称赞的景象。
崔继伯手中的茶盏久久未动,盏中茶水已凉。
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好一个张尚…好手段!雷霆抓人,亮明身份,请动太医,亲身试煤…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我等散播的谣言,竟成了替他扬名的垫脚石!”
郑元寿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岂止是垫脚石!如今全长安的人都亲眼见着了蜂窝煤的好处,都念着他张尚和大唐盐业的好!我们辛苦散播的谣言,反倒全了他的名。”
王敬之苦笑一声,带着几分颓然:“更麻烦的是,经此一事,张尚和石炭司在百姓心中的信誉已然立起,日后我等即便也造出了蜂窝煤,恐怕也难以撼动其分毫。”
“百姓认准的,是他石炭司的牌子,是他张尚这个人。”
李德明眼神阴鸷,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此子…竟能将危机扭转至此等地步,实乃我等心腹大患。如今谣言之计已破,反而助长其声势,我等…已是棋差一着。”
他虽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张尚的反应和手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卢远道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凝重:“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立刻停止一切针对石炭司蜂窝煤的暗中动作,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张尚此番占尽上风,又借官府之力肃清了现场,定然警惕万分,正等着我们继续出手。”
郑元寿闻言,冷哼一声:“此前我便说过要双管齐下,若当时便让崔泰、王尹在内部稍作拖延,牵制其精力,那张尚今日在西市,岂能如此从容布置,大出风头?”
“如今倒好,一步慢,步步慢!”
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埋怨与不甘,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尤其在当初反对他提议的卢远道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卢远道面色不变,并未因郑元寿的指责而动怒,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元寿兄,此时再说这些,已于事无补。”
“再者,内部拖延之计,风险极大。张尚今日能如此迅速地调动衙役,精准抓人,可见其早有防备,对石炭司内部的掌控力远超我等预期。若当时崔泰、王尹贸然动作,此刻恐怕已不是下狱几个无关紧要的家仆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