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浪过后,尘埃落定,一个更清朗、更高效的户部,方可期待。”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做却又难以放手去做的事吗?”
戴胄听完这番话,脸上的惊慌失措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后的深理解。
他沉默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房相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令胄茅塞顿开!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房玄龄含笑点头:“甚好。且去吧,户部这部大戏,才刚刚开场。”
“记住,风暴之中,你这位掌舵者不能乱。”
戴胄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已然不同。
他整了整衣冠,向房玄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步伐虽快,却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与决断。
看着戴胄远去的背影,房玄龄脸上笑容微敛,目光变得幽深。
他低声自语:“张崇之啊张崇之,但愿你这把刀,足够锋利,也能…足够坚韧,可别在这狂风巨浪中,自己先折断了…”
言罢,他也转身,缓步向宫外走去,身影渐渐融入朱红宫墙的阴影之中。
……
张尚领了差事,并未耽搁,当日便前往户部办理交接。
手续倒不繁琐,无非是领取度支司郎中的印信,熟悉一下衙署环境,以及翻阅那浩如烟海、堆积如山的账册目录。
户部上下官员,面对这位新来的“钦差”郎中,态度可谓复杂微妙。
表面自是全力配合,有问必答,但眼神深处无不藏着审视、忧虑,乃至敌意。
张尚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以为意,只按部就班地了解情况,并未在第一天就急切地烧起那三把火。
临近下值,户部官员陆陆续续得离开。
张尚独自坐在新辟出的值房内,将最后一点资料整理好,正准备起身回家。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张尚头也未抬,以为是送文书的小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位身着浅绯官袍、年约四旬的中年官员。
此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中带着几分圆滑,正是户部度支司的一位员外郎,名为田瑜。
“张郎中。”田瑜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行礼,“今日初来,公务可还顺手?若有不明之处,下官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张尚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他,神色平淡:“有劳田员外郎挂心,暂无大碍。”
田瑜自顾自地在张尚对面的椅子坐下,捋了捋胡须,笑容不变:“张郎中年轻有为,深得陛下信重,委以核查账目之重任,实乃我户部之幸。”
“只是…”他话锋一转:“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可要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张尚皱眉:“何意?”
田瑜意味深长地说道:“张舍人只需走个过场,我们呢,也帮张舍人把事做漂亮些,好让张舍人跟陛下交差。”
“正所谓屋檐滴水是代接代,新官不算旧官账,纵使您这样的人中龙凤,也是要交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