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瑜的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张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看着田瑜:“田员外郎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
“陛下既委我以重任,赐我便宜行事之权,本官自当尽心竭力,将账目查个水落石出,岂能敷衍了事?”
他顿了顿,态度坚决道:“至于这账目上了秤究竟有多重,总要称过才知道。”
“一千斤也好,一万斤也罢,既然是朝廷要称,自然都称得起,也必须要称清楚。”
田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没想到张尚如此油盐不进,竟将他的好意直接顶了回来,话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他干笑两声,站起身:“张郎中果然公忠体国,铁面无私,下官佩服。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郎中处理公务了,只是望郎中日后行事,还需多方斟酌,三思而后行。”
“下官告退。”
说罢,田瑜拱了拱手,转身退出了值房,只是转身的刹那,脸上多少带上了些冷意。
张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依旧云淡风轻,这算是户部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或者说是一次试探。
他知晓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狂风巨浪还在后面。
不过,他并无惧意,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将桌案简单收拾一番,张尚便起身离开户部,乘坐马车回府。
今日在户部初步接触,那浩如烟海的账册和户部官员们的态度,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任务的艰巨性,但也仅此而已。
回到府邸,天色已近黄昏。
时至酉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府中灯笼次第点亮。
张尚刚用过晚饭,正坐在书房中,就着烛光翻阅从户部带回的一些账册概要,打算先从宏观上理清脉络。
管家轻叩房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恭敬:“公子,府外有客带着几个木箱子来访。”
嗯?
张尚一愣。
这是威逼不成,来利诱了?
正打算拒绝,管家又接着说道:“来人口音怪异,自称是吐蕃使臣,名为论科尔。”
“吐蕃使臣?”
张尚从账册中抬起头,眉头微蹙。
他今日刚领了户部的差事,下意识地以为会是户部那边的人坐不住前来试探,却没料到来的竟是毫无交集的吐蕃人。
略一思忖,他想到或许是因为大唐盐业的关系。
沉吟片刻,张尚放下账册,对管家道:“将人带到偏厅,我稍后便到。”
“是。”管家应声退下。
张尚并不急于立刻去见客。
他慢条斯理地将桌案上的账册整理好,又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这才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偏厅。
踏入偏厅,只见一名身着吐蕃特色锦袍、年约三十、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的男子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