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魏公公高亢的唱喆声响起。
百官依序退出大殿。
顾洲远混在人群中,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仿佛刚才朝堂上的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温景行与苏文渊走在稍后,看着顾洲远离去的背影。
温景行低声道:“此子,非常理可度之。”
苏文渊叹了口气:“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而走在前面的顾洲远,心中所想却简单得多:
赶紧搞定京城这些麻烦事,回我的大同村晒太阳去。
这龙椅坐着,哪有村里的摇椅舒服?
话说顾洲远领了旨意,虽心中不情愿,但行事却不拖沓。
次日一早,他便依着规矩,前往鸿胪寺点卯。
原身是个不学艺术的混子,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格局基本可以说一无所知。
也不知那些外邦跟他记忆中的前世还有多少相同之处。
如今正好有机会了解一番,以便他下一步行动。
阳光洒在皇城东南隅这片规整却不算奢华的官署建筑群上。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其他衙门的、混合着些许墨香与隐约异域气息的味道。
鸿胪寺卿山柏早已在正堂等候。
这位年近五旬的老臣,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见到顾洲远一身常服,懒洋洋地踱步进来,他眼皮便是一跳,赶紧起身迎上,勉强挤出笑容:“顾……顾县伯来了,快请坐。”
“山大人早,如今陛下使派我做了您的副手,在衙门里,您还是唤我官职——鸿胪寺少卿好了。”
顾洲远随意地拱了拱手,自顾自地在下首找了张椅子坐下,目光便开始打量这间值房。
陈设简单,书卷堆积如山,墙上挂着大幅的疆域图,倒是符合一个清闲礼仪衙门主官的做派。
山柏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副手,心里叫苦不迭。
昨日散朝后,温阁老和苏师傅可是亲自把他叫去,耳提面命,说什么“此子虽性野,然才具非凡,于国大有用处,山卿当耐心引导,使其熟悉仪制,莫要生出事端云云”。
话说得委婉,意思却明白:这小子是个烫手山芋,但你得接着,还得教好了,捅了娄子唯你是问。
李公也找他谈了话,让他好好管束这位少卿,莫要坏了外交大事。
可怎么管束怎么教?
山柏一想到顾洲远进京这短短时日的“丰功伟绩”——
硬刚御风司、掌掴英国公之子、朝堂之上怒怼林郎中、拿诗会搪塞圣意……
哪一桩是循规蹈矩的官员能干出来的?
这鸿胪寺干的尽是迎来送往、磕头作揖的精细活。
讲究的是唾面自干、笑脸迎人。
把这尊大神请来,岂不是等于在油库里点火?
山柏原打算随便找个由头,给顾洲远安排个清闲差事,挂个名,等突厥吐蕃使团一走,便赶紧把这尊神送走。
可如今阁老有令,他只得硬着头皮,挤出十二分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