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远眉头蹙起,被这家伙的强盗逻辑给气乐了。
他收起电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右王,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不公平?拿回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呵,阿史那咄苾,你堂堂突厥右王,竟能说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来,这天下,何时有过绝对的公平?”
“草原环境恶劣,生存不易,这我承认,但这就是你们挥刀向普通百姓,劫掠、屠杀、将别人的家园化为焦土的理由?”
“我大乾百姓辛苦耕种,春播秋收,一滴汗摔八瓣,才从土地里挣来一口吃食,怎么就成了你们口中‘懒惰’之人?”
“又凭什么他们辛勤劳作的成果,就成了你们‘本该拥有’的东西?”
“按你的道理,狼吃羊是天经地义,因为狼要生存。”
“那我今日擒你,杀你麾下士卒,揍你辱你,是不是也天经地义?因为我比你强!”
顾洲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阿史那咄苾的心头,也回荡在周围侧耳倾听的警卫排士兵耳边。
他们虽然大多听不懂太深的道理,但爵爷这番话,听着就解气!
他们不自觉便将腰杆挺得笔直!
“你……”阿史那咄苾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发现对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自己行为的那层外衣。
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基于弱肉强食的掠夺本质。
他惯于用“生存”、“天意”来粉饰,此刻却被顾洲远毫不留情地撕破。
顾洲远不等他组织语言,继续逼问,语气愈发凌厉:“你说长生天庇佑勇士?那我问你,今日庇佑你了吗?”
“腾格里是你们草原之神,可你却嫌弃草原之神赐予你们的那广袤丰美的草场,反而觊觎别人的土地。”
“草原环境恶劣了些,但是你的族人却个个拥有强健的身体,你们不感恩长生天的恩赐,反倒心生怨怼,利用这强健体魄来屠杀弱者!”
“你口口声声长生天庇佑,可曾想过,为何天雷不劈我,专劈你的王帐?为何天火不烧我,专烧你的士卒?”
“或许,在长生天看来,你们这等将杀戮和掠夺视为荣耀,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行径,才是真正的亵渎!”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而是天厌之!是你们咎由自取!”
“天厌之……咎由自取……” 阿史那咄苾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他不太理解却感觉无比沉重的词,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顾洲远的话,像是一根根毒刺,扎进了他信仰的核心。
他可以接受战败,甚至能接受死亡,但无法接受自己以及麾下勇士的信念被全盘否定,被冠以“亵渎”之名。
这种精神上的打击,远比肉体的痛苦和被俘的耻辱更甚。
他看着顾洲远那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
看着周围那些黑甲士兵虽然沉默却带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笃定和优越感的目光,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赖以生存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