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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章 拦路虎!

局势彻底失控!

这一刻,拓跋努尔站在火光与血影交织的营地中央,整个人竟是彻底懵住了。

他怔怔地望著四周。

目之所及,儘是燃烧的营帐、奔逃的士卒、翻倒的战马、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那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火光映得他的独臂鎧甲一片赤红,可那赤红,却不像胜利的战火,更像是从地狱里翻腾出来的血焰。

他脑海之中,一瞬间竟是空白的。

仿佛直到这一刻,他都还没有真正意识到——

这支横扫北境、纵横万里的大疆铁骑,竟然真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夜袭之中,被打得彻底乱了阵脚。

“不……不可能……”

他喉咙发紧,牙关死死咬住,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低吼。

“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猛地回过神来,眼中血丝密布,怒火与羞怒在瞳孔之中疯狂翻涌。

“迎敌!!!”

拓跋努尔猛然举起手中的弯刀,朝著四周嘶声怒吼!

“迎敌!!都给本王迎敌!!!”

“咱们有三十万人马!!!”

“不要怕!!!”

他的声音,极尽嘶吼。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更为混乱的脚步声、更为惊恐的哭喊声,以及火焰吞噬帐篷时发出的噼啪爆裂声。

北风在山谷之中呼啸翻卷,像是一头无形的猛兽,將他的声音瞬间撕扯得粉碎。

他的军令,被彻底淹没在这片血与火的海洋之中。

没有一个人听得清。

也没有一个人,还能冷静地去分辨他的命令。

士卒们从熟睡中被硬生生拖进屠场,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火、血、刀光、同袍的尸体与逃命的背影。

这一刻,所谓的军阵、所谓的编制、所谓的上下尊卑——

全都在本能的求生恐惧之下,土崩瓦解!

“跑!!”

“往外跑!!”

“別回头!!!”

“活命要紧!!!”

无数人嘶声喊叫著,丟下兵器,丟下战马,甚至连鎧甲都来不及解,便被同袍裹挟著疯狂向谷口方向溃逃。

拓跋努尔眼睁睁看著这一幕,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颤。

“站住!!!”

他猛地一刀劈翻一个从身旁逃过的士卒,鲜血溅起三尺高。

“谁再敢逃——”

“斩!!!”

他连斩数人,刀锋带血,声如猛兽。

那一刻,他是真的杀红了眼。

他想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停这场溃逃。

可他很快便发现——

根本没用!

士卒们只是被他的凶狠嚇得下意识避开他的方向,却依旧在向四面八方溃散。

他的杀戮,止不住恐惧。

他的军法,压不住求生。

整个河山谷,像是一口被骤然点燃的巨大火炉,所有的恐慌、绝望与混乱,正在其中疯狂翻滚、炸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拓跋努尔的独臂在剧烈颤抖,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失控的惊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乱军之中急掠而来。

正是拓跋蛮阿。

他的盔甲上溅满了血污,面色灰白,呼吸急促。

“大汗!!”

他几乎是跌撞著衝到拓跋努尔面前,声音急促而低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拓跋努尔猛地回头,看向他,眼神如同凶兽。

“你也要逃?!”

拓跋蛮阿被他这一眼嚇得心头一震,却还是死死咬牙,说道:

“大汗!!不是逃!!”

“是撤!!”

这一句“撤”,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拓跋努尔的心口。

他瞳孔猛地一缩,怒火瞬间暴涨。

“你说什么?!”

拓跋蛮阿迎著他的目光,声音却异常冷静,甚至带著一种极度压抑的沉重:

“大汗,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军心已乱!”

“阵型已溃!”

“就算我们现在重新集结,也根本挡不住这场彻底的溃败!!”

拓跋努尔的呼吸陡然加重,独臂握著弯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就算挡不住,也要挡!!”

“本王有三十万人!!!”

拓跋蛮阿却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近乎残酷地道:

“可现在听你號令的——”

“还有多少?!”

这一问,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拓跋努尔猛地一怔。

他迅速扫视四周——

满目狼藉。

亲兵尚在,可更多的部曲,已经彻底溃散在火海与夜色之中。

三十万?

这三个字,在这一刻,显得荒诞又讽刺。

拓跋蛮阿的声音低沉而急切:

“大汗,今夜这场突袭,准备太充分了。”

“对方提前埋伏、火箭封营、滚石断路,再加上夜袭,已经把我们的士气彻底打崩了。”

“此刻若是强行再战,只会让溃败变成彻底覆灭!”

北风捲动著火焰呼啸而过,吹得拓跋努尔披风猎猎作响。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一团火在体內疯狂燃烧,却又被现实死死压著,无法爆发。

“撤?”

他的声音低哑到了极点,带著浓浓的不甘与屈辱。

“本王……从未撤过。”

拓跋蛮阿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汗!这是命!!”

“现在不撤——”

“就真全完了!!”

这一句话,终於彻底击碎了拓跋努尔最后一丝侥倖。

下一瞬。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喧囂之中显得异常刺耳。

拓跋努尔反手一巴掌,重重抽在拓跋蛮阿的脸上。

后者被打得踉蹌后退两步,嘴角溢出血丝,却硬生生没有再退。

“大汗息怒!”

他重新站稳,低头拱手,声音却仍旧坚定:

“打我也好,杀我也罢。”

“今夜这一仗……我们已经输了。”

拓跋努尔死死盯著他,眼中怒意翻腾,像是隨时都会將他撕碎。

可最终。

他却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再睁开眼时,那双曾经不可一世的眸子里,只剩下深沉的疲惫与无法掩饰的屈辱。

“传令……”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艰涩:

“撤。”

这一字落下,像是压碎了他毕生的骄傲。

“护送本王……撤离河山谷。”

拓跋蛮阿深深低头,低声应道:

“遵命。”

很快,亲卫开始拼命集结起尚未彻底溃散的部队,强行在乱军之中开闢出一条血路。

撤军的號令,在亲卫的嘶吼中勉强传递开来。

可这所谓的“撤”,早已没有半点章法与秩序。

更像是——

一场被死亡追逐著的疯狂逃亡。

拓跋努尔被亲卫死死护在中央,一路向谷口方向突围。

沿途所见,皆是逃兵、死尸、燃烧的军械与惊惶失措的战马。

他曾亲手打造出来的铁血大军,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成了碎片。

撤退途中,他的心中翻江倒海。

愤怒、羞辱、屈辱、不甘、悔恨……

种种情绪,如同毒蛇一般,在他胸腔中疯狂缠绕、啃噬。

他怎么都想不通——

对方怎么敢?!

对方凭什么?!

竟敢放弃守城,反而设伏夜袭,主动与他这三十万大军正面碰撞?!

“失算了……”

拓跋努尔牙关紧咬,喉咙里挤出一声近乎低吼的低语。

“本王……失算了。”

这一刻,他终於彻底確认——

自己从一开始,便低估了那个名为“萧寧”的年轻帝王。

低估了他的胆魄。

也低估了他的疯狂。

撤军的队伍,在夜色之中狼狈奔逃。

后方,火焰仍在山谷內翻卷,杀声仍在迴荡。

每一声惨叫,都像是重锤,一下一下,狠狠敲在拓跋努尔的心口。

他却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

此刻回头所看到的,只会是他此生最耻辱的一幕。

这一夜,

他不是败给了兵力。

而是败给了一个敢把“绝路”,当成“生路”的人。

撤军途中,拓跋努尔满心怒火,却又被现实死死压制。

他数次想要回头再战,想要拼死稳住阵脚。

可身后那无穷无尽的混乱与溃逃,却一次次提醒著他——

大势,已经不在他这边了。

他唯一能做的,

便只剩下——

逃。

逃离这片修罗场。

逃离这场让他此生第一次低头的惨败。

逃到一个可以重新集结、重新整肃兵马的地方。

夜色如墨,北风呼啸。

拓跋努尔在亲卫的掩护之下,一路向北狂奔。

他的目光阴沉如渊,心底却在暗暗发誓——

“萧寧……”

“今夜之耻——”

“来日——”

“本王必百倍奉还!!!”

然而此刻的他並不知道。

就在他仓皇撤离河山谷的这一刻。

真正的绝杀,

已经在前方悄然张开了一张更大的网。

……

夜色如墨,北风如刀。

在拓跋努尔仓皇撤离河山谷的同时,另一边,萧寧率领的四万大军,正沿著既定的路线,悄然推进。

马蹄声被刻意压低,铁甲在夜色中泛著冷冷寒光,四万骑兵,如同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钢铁长蛇,在荒原之上无声游走。

没有喧譁,没有旗號,只有沉默到近乎压抑的行军节奏。

前方,就是河山谷通往平阳方向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狭长、曲折,两侧儘是起伏的坡地与低矮的丘陵,最適合伏击。

当队伍推进到距离河山谷大约三十里左右的位置时,萧寧忽然抬起手。

一个简单利落的手势。

全军,瞬间停下。

四万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內,由疾行转为静止,整片原野再度恢復了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方才那汹涌的铁流从未出现过。

萧寧端坐在战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的地势。

荒野起伏,暗影重重,夜风从低谷穿过,带起一阵呜咽般的呼啸声。

这里,正是他选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