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王动对朝廷公开的理由是,吴兴临近水域,走私抢劫猖獗,为打击犯罪,故求朝廷颁下沿岸水域的搜查詔令。
朝廷对於王主动让出尚书僕射一事,自然也要有所补偿,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於是便很快发了詔令,让王动有了从京口到吴兴水域的登船检查之权。
这种角色,类似於后世的巡盐御史,在当下这种皇权士权混乱的时代,根本不算个事,加上王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谁知道他会让顾骏用在今日?
张校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琅琊王氏都介入了,这是出大问题了,绝不能就这么让对方登船!
那边顾骏却早已经看出了张校尉的神色变化,当即让船上兵士备好弓弩,对准了庾氏船上诸人,喝道:“怎么,你们想抗命吗?”
那边郗氏也反应过来了,李司马大笑道:“好!”
“咱们配合詔令行事,若有人敢违令,那就是心中有鬼,咱们也就不客气了!”
眼见对方將竟然准备了大量弓弩,张校尉知道大势已去,面如死灰。
他却是不明白,对方到底怎么看出的破绽?
京口北面百余里的沙洲小岛附近,廝杀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不断有人落水,鲜血染红了附近海面。
严冬落水入海,即使没有当场死亡,也撑不过半刻钟,很多负伤的江盗兵士,落水后只挣扎了一会,便冻死在海中。
郗恢船上的甲板,已经被桐油点燃,到处都是烟雾和火焰,眾人皆是在拼命打水救火。
而同时还有数十名悍不畏死的江盗,正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而郗恢这边的兵土,则是冒著浓烟火焰,將这些江盗都逼在了船边。
有些江盗见状,咬牙跳下海中,凭藉身上的竹甲浮力,想要借著游泳逃走。
此时一艘快舟正在海面上来回飞驰,正是先前都恢船后装作逃走的那艘飞舟,操舵的正是阿良,如今已经返了回来,船边站著手拿长枪的兵士,將落海的江盗一一刺死。
至於江盗那三艘船,两艘靠近的飞舟,其船帆已经被完全点燃,船上的人也被射死大半,完全无力再逃了。
而江盗头目尉迟寒的那艘快舟,则已经踪影不见。
半刻之前,尉迟寒见已方死伤过半,知道大事不妙,果断让手下將剩余的火把全部点燃,然后拋掷到大船甲板上。
大船之上,本就到处是桐油,被这些火把点燃,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烧的正在交战的人连忙四下逃散躲避。
尉迟寒见了,便知道对方已经无力再追击自己,烧成这样,即使还有备用船帆缆绳,灭火后再度布置也要几个时辰,自己快船早就到了百里之外,根本追不上了!
於是他果断喝令手下调转船头,也不管还在大船甲板上的几十名江盗,竟然是直接逃走了。
在他的角度看来,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江盗隨时都可以补充,如今最紧要的,是赶往下一个据点示警,不至於让敌人將自己这边一网打尽!
於是尉迟寒的快船带著周平在內的二三十人,全力逃之天天了。
王謐提著枪,將脚下衣服上沾了火,正在地上打滚灭火的江盗一枪刺死,却抬头看到远处江盗船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被氏兵士围攻,情况发发可危。
他当即赶到船边,高声止住几名郗氏兵土,喊道:“自己人。”
被围攻的人影,正是朱亮,他已经完全脱力,拿著盾牌背靠船舷,大口喘著粗气,出声道:“亮见过君侯。”
“我知道他们逃走的方向。”
王謐点头,“你做得很好,先休息下,等后面的船过来。”
眾人一边剿灭剩下的江盗,一边灭火,又过了一刻多钟,才將火势扑灭,剩下的江盗也被斩杀殆尽。
郗恢用长枪拄著身子,挪了过来,之前他踩中桐油,扭了脚,影响了行动,让他颇为鬱闷。
他走到王謐身边,出声道:“我这边死伤三十多个,和江盗差別並不大,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种情况下,提前埋伏还还打成这样,我实在没脸回去。”
王謐出声道:“这些江盗不是普通人,都是杀人如麻的老手,有这种战绩,算是很不错了。”
两人正说著话,不多时,海面有两艘快船飞驰而来,这是王謐和郗恢布下的后手,若是让对方看到己方有快船,那逃跑的时候,很可能不会去下一个据点,而是直接上岸逃走了。
如今在尉迟寒的视角,敌人只有一艘烧得残破不堪的大船,加上不知道己方逃走路线,应该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自己了。
他却不知道,周平和朱亮在岛上臥底这些日子,早將下一个据点的方向摸清,朱亮留下,就是为了带路追杀江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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