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正因为如此,她闭眼的那一刻,才会那样安详。”
那是路易丝公主,她始终守在病榻旁,陪伴母亲走完最后的旅程。威廉二世听完,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轻点头。
的確,皇后奥古斯特此生的结局,比原本的歷史幸福得多。
在那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里,她孤独地客死他乡,带著满心的忧鬱和不甘离开了人世;然而现在,她却能在眾多儿女及孙子孙女们的簇拥下,安心地闭上双眼,迈向另一个世界。
对“汉斯”而言,那亦是一种慰藉。至少,这一切努力,没有白费。
说起来,威廉二世的时日,也不多了吧。』
在原本的歷史中,他是在五年后的1941年6月4日辞世。
如今已是1936年的末尾,也不过还剩四年有余。
“汉斯。”
“陛下。”
“唉,別这么见外。”
威廉二世正与路易丝一同接待前来弔唁的宾客,而久未谋面的约阿希姆悄然走近汉斯身旁。
“我们啊,终究也老了。成家、生子,如今又亲手送別父母。”
“人,总要走过这样的路。”
“没错。尤其在这个年代,能让父母先走一步,已是上天的恩典。”
汉斯默默点头。
他也在祈祷,但愿自己不会在入土前,亲眼送走自己的孩子。
当然,我这种准备让无数德国之子埋骨异乡的人,说这话,也有点讽刺。』
政治啊,果然是最不该沾手的东西。
无论如何,只要这场战爭一结束,他就要把总理之位交给阿登纳,然后彻底引退。
“......看你的表情,好像又在做梦了。”
“別说不吉利的话。”
“哈哈,抱歉,抱歉。”
“算了。乌克兰那边准备得如何?”
“乌克兰?啊——你是说卡罗卢斯作战』吧。”
汉斯微微点头。
卡罗卢斯作战unternehmen karolus,
这是將在下个月,也就是十二月展开的对苏攻势。
按原本的歷史,它应被称作“巴巴罗萨行动”,但他拒绝了那个名字。
毕竟那场战役,是失败的。』
而且,“巴巴罗萨”这个名號本身也不祥。红鬍子皇帝腓特烈·巴巴罗萨在十字军东征途中,溺毙於小溪之中,那几乎是上天对傲慢者的惩罚。
於是,他改以“卡罗卢斯”,以查理大帝之名命名这场战役。
查理大帝,欧洲的父亲,神圣罗马帝国的开创者。
“卡罗卢斯”並非德语“卡尔”,而是採用了拉丁语,那是曾经统一整个欧洲的语言。
这场战爭,也必须成为“联合的欧洲”与“邪恶的联盟”之间的决战。
这次行动的规模之大,堪称陆地上最大的一次总动员。除在西班牙与亚太地区作战的部队外,德军、奥匈军、乌克兰军、波兰军全数集结,为了这一战,他们做了最彻底的准备。
“放心吧,就算没有我,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也在亲自督战。他太拼命了,扬言无论如何都要抢在波兰军之前攻下莫斯科。”
“哼,波兰国王沃伊切赫可不会轻易认输。我听说他们也在暗暗磨刀呢。”
中部集团军中,隆美尔与罗科索夫斯基,这两位以装甲指挥闻名的將军,將率德波联军直指莫斯科。他们联手,可不是好惹的对手。
“作战一旦开始,奥斯曼军、乔治亚军、亚塞拜然军都会自高加索北上。同时,英属印度与波斯联军也將由南线突击中亚。”
“这可真是一场全面攻势。”
“没错。我们这一次,必须与苏联做个了断。”
这是与史达林的最后一战。
当然,苏联也会拼死抵抗。
但史达林早在清洗军队时就把朱可夫那样的能將屠尽。失去了那群將才,他又能做什么呢?
在汉斯看来,他的结局,多半与阿道夫那傢伙一样——
要么对著自己的脑袋开枪,要么拋弃莫斯科,仓皇逃往后方。
不过,以史达林那种对权力的执念,他真会放弃象徵权威的克里姆林宫吗?那恐怕比开枪还难。
倒也未必。原本的歷史里,他也曾计划逃往萨马拉。只是到最后一刻,改变主意,留在莫斯科与人民共存亡。正因为如此,他才保住了权位。可在这条时间线里,他还会那样选择吗?谁知道呢。』
若真逃走,也顶多能退到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叶卡捷琳堡。
再往东,便是混沌的西伯利亚,那已非他能掌控的土地。
一旦逃到那儿,苏联便再无继续作战的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不会输。”
“输?那反而才是大问题吧。”
自己都把胜利的剧本写好了,他们还敢输?
若真如此,那他就要亲手撤掉曼施泰因的职务。
“汉斯!约阿希姆哥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谈话。
“......看来,是该回去了。”
“嗯,走吧。”
汉斯与约阿希姆一同转身,朝聚集著家人的方向走去。
寒风呼啸,天地渐白,
正如即將到来的那个冬天——
人类史上最狂暴的冬天,正在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