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章仰天大笑,表情中带着猫逗耗子的戏谑:“姓谷的,这山上除了你和我便再无他人,我即便将你杀了又有谁知道?”
谷雨气的胸前剧烈起伏,心中的懊悔翻江倒海,没想到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却在这不起眼的山沟里翻了船,狠狠道:“你敢杀我?”
韩明章幽幽地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差役罢了,本少爷杀你不过碾死一只蚂蚁...”他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杀机:“本少爷叱咤风云,可不曾留过骂名,姓谷的想抓我见官,剩下的那几人嘴上也不见得有把门的,此事流传出去,依我爹那火爆脾气,恐怕我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些人一个也留不得...”
谷雨吃惊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韩明章舔了舔嘴唇,忽地笑了:“不要害怕,你不过是第一个,剩下的人马上便会去陪你的,鹏辉!”
“有!”鹏辉从他身后站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谷雨。
一股凉意从谷雨心底涌起,他厉声喝道:“你敢!”
韩明章轻描淡写地道:“那有什么不敢的,鹏辉...”
那鹏辉从韩明章手中接过木棍,在掌心中垫了垫,狞笑地走到谷雨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缓缓将木棍举起:“谷捕头,黄泉路上不孤单,你且安心候着,会有人下去陪你的!”
那木棍挟着风声直奔谷雨面门而来!
谷雨两眼透出绝望,却无能为力。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条黑影扑了上来,准确地叼住了鹏辉的腕子,正是那黑狼!
它绕过仆从的纠缠,从侧翼席卷而来,如流星似闪电,一眨眼的功夫便扑了过来,韩明章一伙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听“啊!”一声惨叫,鹏辉向后便倒,那黑狼气势汹汹,扑在鹏辉身上张口便咬,鹏辉两臂伸出扳住它的脑袋,右膝屈起顶撞它的腹部。
谷雨一声大叫,挣脱了两人的钳制,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人踹翻在地,拔腿便跑。
韩明章气急败坏地道:“别让他跑了!”
那人从地上翻身爬起,与同伴向谷雨衔尾追去。
余下众人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慌里慌张从四下里捡到树枝、石块,叫嚣着将黑狼团团围住,近身用尖锐的枝干捅之,站得远的则用石块丢之。
那黑狼在野外流浪数日,疲于奔命,体力消耗严重,鹏辉出身行伍,本就长得五大三粗,又是战阵中的一把好手,还真没拿这黑狼当回事,两厢撕扯一阵,黑狼不堪其扰,嚎叫一声仓惶而去。
韩明章躲得远远的,他盯着谷雨消失的方向,沉吟不语。
鹏辉从地上爬起来,胳膊上鲜血淋漓,狼牙锋利无比,即便隔着厚厚的衣裳,依然让鹏辉伤了,韩明章看了一眼:“没事吧?”
“不碍事,”鹏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少爷,把谷雨交给我吧。”
韩明章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木桥没修好,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鹏辉道:“那几人在林中忙了半晌,眼看便能将树锯开了。”
韩明章看了看天色:“来不及了。”
鹏辉见天边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正缓缓向山坡的方向移动,那种压迫感令人头皮发麻,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今晚会有一场硬仗。”
韩明章点点头:“记住了,一个不留。”
鹏辉迟疑道:“连那人也不留吗?”
韩明章露出狞笑:“我们不过许之以利,他便乖乖地上了钩,那人胆子小,将我贴身玉佩拿了去,分明是怕我反悔,哼,这玉佩是我爹当做十六岁生日送给我的,放眼辽东绝无仅有,千万记得莫要落入他人之手。”
鹏辉眼眸中寒光一闪:“小的知道了。”
谷雨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路狂奔回客栈,厚重的衣裳好似千斤,他弯下腰两手扶着膝盖呼哧带喘,身后不知何时已不见了那两名恶仆。
大光头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小谷捕头,你可回来了。”
谷雨眼巴巴望着山坡,他在等待着那条黑色的影子,但见苍松翠柏白雪皑皑,哪里有那黑狼的影子?
大光头顺着他目光看去:“你在等谁?”
谷雨摇了摇头:“进去说话。”
大光头听完谷雨的遭遇,只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喃喃道:“怪不得,门板完好无损,锁头也毫无破坏迹象,当真是客栈里的人放了他,我这钥匙为了拿取方便一向是放在柜台的,没想到这客栈里竟还有他的同伙,是我粗心大意了,小谷捕头,你既然有所怀疑,那为何不说呢?”
谷雨抿嘴笑了笑,看了大光头一眼。
大光头疑惑地回视着他,忽地反应过来:“哎哟,您可冤枉小的了。”
谷雨笑道:“那钥匙由你收着,我不怀疑你怀疑哪个?不过方才与那韩明章一番撕扯,却让我明白了你并不是内应。”
大光头好奇道:“为何?”
谷雨笑容渐渐收敛:“如果是你放了他们,那他们何必要以身犯险?”
大光头脸色变了:“你...你说什么?”
谷雨眯起眼睛:“那时我被他们围住,眼看已是困死无救,韩明章曾坦言他担心事迹败露,早已计划将我等赶尽杀绝,如果是你放了他,那他何须费这么大的功夫,只要在饭菜里动点手脚,我们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光头脸皮紧绷,并没有丝毫放松的神情:“他可曾说过要如何动手?”
谷雨道:“即便说了,只要我安然返回,那便毫无意义了。”
大光头点点头:“是了,他们也不是傻子。那你可知道那内奸究竟是谁?”
谷雨苦笑道:“韩明章说的可是一个不留。”
“哎哟,”大光头在自己光滑明亮的脑门上拍了一记:“连救命恩人也敢杀,那姓韩的真不是个东西!”
正说到此处,胡小玉从房中走出来,身后跟着三娘,她低着头,脸色有些难看,看起来是被两人的谈话吓到了,胡小玉更是火冒三丈:“咱们的人数与他们旗鼓相当,难道便怕了他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