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藏库的这把火从辰时烧到了未时,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所幸著火点不多,主要集中在存放布匹的仓库,而且发现及时,参与灭火的人手也多,才没有波及其他仓库。
不过,从现场的情形看,造成的损失也不小。
未时正,太府寺少卿刘晏匆匆赶来,一脸的紧张。
见到李亨,他忙不迭地行礼,隨后急促说道:“太子殿下,微臣该死。”
“你確实该死!”李亨冷冷地说。
刘晏这个人李若愚很熟悉,他是安史之乱后著名的財政改革家,做过户部侍郎、户部尚书、度支使、转运使,捞钱是一把好手。
此人捞钱的能力比第五琦强很多。如果没有他,唐代宗、唐德宗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想到这里,李亨稍微收敛了一些怒气,问道:“受损的情况怎么样?”
“稟殿下,此次走水的是一栋存放布匹的仓库,半数布匹被焚毁。粗略估计,损失达十数万匹之多。”刘晏诚惶诚恐地说,“仓库的一些木架和墙壁也被烧毁,后续修復工程还很浩大。”
李亨本就为长安的局势忧心忡忡,听到这数据,顿时气冲脑门,厉声喝道:“本宫如此信任你们太府寺,你们却连个左藏库都守不住!前日你说要组建巡防队,本宫也同意了。结果呢?”
“微臣罪该万死!”见李亨如此动怒,刘晏本能地跪伏在地,浑身发抖。
“万死?你死了,这些布匹就能回来吗?这些损失就不存在了吗?”李亨提高了嗓门。
鱼朝恩在一旁噤若寒蝉,暗中为刘晏捏著一把汗。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为刘晏出头,而去触太子爷的霉头。
“现在杀了你也没用!你们太府寺肯定有內奸,你回去好好查查吧!”
“到明天午时正,如果还找不出凶手,本宫就將你的脑袋砍下来,掛在左藏库的大门之上!”
“还有,你再好好想想,如何將这些损失找补回来!否则,你这个太府寺少卿就不要干了!”李亨冷冷地说道。
刘晏小心地应承著,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抱头鼠窜。
看著刘晏远去的背影,李亨长长地嘆了口气。破屋又遭连夜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粮库没有起火,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粮库起火,那他真是欲哭无泪了。
……
午时刚到,皇城西南隅的独柳树以及附近的街道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大早,要处斩叛国奸贼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很多人纷纷赶来看热闹。儘管烈日高悬,却丝毫没能削减围观百姓们高涨的热情。
他们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颈,目光紧紧盯著京兆府的方向,生怕错过即將发生的任何一幕。
金吾卫的军士们个个身姿挺拔,神情冷峻,將刑场周边挡得严严实实。
楼顶上,院墙上,到处都是金吾卫的军士。
考虑到城中还有一大波奸细,为了防止这些亡命之徒前来劫法场,李藏用特意加强了法场周围的防卫。
京兆府的衙役们也没閒著,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巡逻,眼神犀利地扫视著四周,维持著现场的秩序。
须臾,隨著一阵铜锣响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从京兆府方向开了过来。
军士身后就是数十辆缓缓行驶的囚车。
囚车上,张垍、闞韜、王宝四等人一个个耷拉著脑袋,似乎早已麻木。
尤其是张垍,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头髮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眼神空洞而呆滯。
李克渝和张钧紧咬著牙关,眼睛狠狠地盯著街道上的老百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隨著车身的晃动而颤抖。
再往后,便是监斩官李浚与副监斩官来瑱,以及京兆府和御史台的一眾僚属。
他们面色肃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神中透著冷峻与威严。
其后,一队衙役紧紧跟隨,他们手持水火棍,表情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