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月前,他们在汴京城一家酒楼里遇到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见面就给他们送了一千两银子,说要请他们干一桩活儿,如果干成了,保他们子孙富贵。”
“那文士没有自道姓名,说话是西北银州那边的口音,容貌平平无奇,个头偏矮,一点也不出众。”
“这几名刺客本是江湖人士,行事向来不管律法规矩,有人出钱他们就办事,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那文士后来告诉他们,此事重大,必须万无一失,所以要多招募一些江湖人士,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才能办成大事,于是这些人很快召集了一群江湖同道,又在汴京城外的一处无人山谷里操练了多日。”
“不仅如此,昨晚针对官家的刺杀,也是文士亲自布下的杀局,包括下毒,伏击,突袭等连环杀招,都出自那文士的谋划,这些刺客没脑子,只知执行文士的谋划。”
赵孝骞皱眉:“这其中有没有朝臣或权贵的影子?”
刘单垂头道:“如今奴婢审问所知的唯一线索,只有那名文士,至于这文士究竟是真正的幕后指使,或者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此时还不得而知,目前奴婢没看出此案背后是否有朝臣权贵的身影。”
赵孝骞瞥了他一眼,道:“就这?你特么审了一晚,问出了个寂寞,难不成又要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刘单有些惶恐,苦着脸道:“官家明鉴,不是奴婢不争气,实在是这些刺客也都不知情呀,奴婢发誓,真的已经把这些刺客掏得干干净净了,他们在奴婢的调教下,已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赵孝骞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怪不了刘单,在审问犯人这个领域,刘单的能力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但凡刺客知道的东西,刘单一定会掏得干干净净,但刺客们不知道的事,刘单就算把他们剐成一片一片的,刺客们还是说不出个一二。
赵孝骞沉默片刻,缓缓道:“朕现在仍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朕乘坐马车离开青楼,原打算回宫的,后来临时决定停下来吃点烤肉,这些刺客是如何确定朕会停下来,钻进他们布下的杀局?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刘单躬身道:“此事奴婢也问清楚了,主要是他们事先研究了官家的性情……”
“啥意思?”
“官家登基后,朝野皆知官家的喜恶,知道官家喜爱美食,并且精于烹炒,但凡遇到美食一定不肯错过,那名文士就是针对官家这个性格,才精心布下了杀局。”
赵孝骞眼皮跳了跳:“所以,昨晚朕在马车里闻到那股浓浓的烤肉香味,在那一刻朕就已经入了局?”
“没错,那烤肉是文士拿出来的秘方,烹烤非常美味,而且为了诱使官家上当,烤肉上还洒了几许来自域外的迷香,让人闻之情不自禁驻足。”
“官家昨晚闻到烤肉香味后停下马车,就是这股香味作祟,才入了他们的杀局。”
“后来官家来到烤肉摊后,其中一名刺客便开始在烤肉里下毒,只是谁都没想到官家的贴身禁卫陈守如此谨慎,那种情况下居然也没忘了验毒,找来了一条流浪狗,这才让刺客们的盘算落了空。”
赵孝骞闻言目瞪口呆,这杀局布置的……果真精妙。
若换了一般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喝孟婆汤了。
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入了算计之中,而且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机,谁能防得住啊?
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差点死在美食上,昨晚真的就差一点点,若不是陈守谨慎,这一记绝杀自己必然躲不过去。
刘单垂头接着道:“后来下毒失败,刺客们图穷匕见,所有聚集在附近的杀手们全都露了面,再后来的事,官家都知道了。”
赵孝骞这时想起昨晚的遭遇,顿觉一阵后怕。
陈守昨晚至少救了自己两命,若不是他,自己怕是躲不过这一劫。
有功就该赏,不然下次谁还会救自己?
“老郑,传旨,晋禁军班直都指挥副使陈守为‘颍昌县子’,赐金万贯,良田两千亩,荫其子勋官‘武骑尉’。”
“昨夜保护朕的班直将士皆赐金两千贯,赐京畿田二百亩,子孙科举武勋皆优先录用。”
“战死的将士,每人抚恤万贯,亲手交到他们的家人手中,另每家赐良田千亩,子孙成人后可封寄禄官,朝廷发放俸禄,赡养其家。”
殿内郑春和行了一礼,然后匆忙出殿传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