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跟随赵孝骞多年,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当初赵孝骞登基时封赏功臣,陈守只是晋为禁军班直都指挥副使,与狄谘一同负责戍卫皇宫,赵孝骞并未封他爵位。
大宋封爵极吝,除了真正的开疆辟土的有功之臣,其他的臣子终其一生亦难得爵,毕竟封了爵便是勋贵,不仅朝廷要供养子孙后代,而且封爵的人多了,既拖累国家,也威胁了皇权。
赵孝骞对封爵也很慎重,登基时封赏功臣,他只封了当初忠心跟随他的几位部将,而且这几位部将的爵位也让人无话可说,毕竟他们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这爵位来得理直气壮。
今日赵孝骞终于决定给陈守也封个爵,不说别的,昨晚的那场刺杀若没有陈守保护,赵孝骞至少死了三次。
仅凭这一点,陈守封个爵位没有任何问题。
爵位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县子”,但地名颇耐人寻味。
“颍昌”属于大宋的京畿地区,距离开封府非常近,历史上皇帝赐爵,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爵位里的地名距离京城越近的,说明越受皇帝信任。
所以陈守这个县子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郑春和急匆匆去传旨了,赵孝骞看着殿内沉默不语的甄庆和刘单,叹道:“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背后的人不查出来,朕寝食难安。”
“皇城司发动起来,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不能把这些人连根拔起,朕难道此生都不敢出宫了么?”
甄庆垂头,浑身冷汗潸潸。
昨晚官家遇刺,大宋差点天都塌了,如此恶劣的大事,官家并没有责备他半句,但不责备不代表这件事过去了。
现在案子落到了皇城司的身上,可偏偏这桩刺杀案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无从查起,甄庆感到肩头的压力分外沉重。
硬着头皮应是,甄庆正打算告退,却见郑春和又匆匆忙忙进了殿,一脸震惊地道:“禀官家,南京八百里急奏,新任南京留守郑朝宗两日前被刺了!”
殿内所有人悚然一惊,赵孝骞下意识站了起来:“郑朝宗也被刺了?他现在如何?”
郑春和急忙道:“奏报上说,郑朝宗两日前被贼人行刺于南京留守府,刺客假扮差役混入官署内,潜至后院,将郑朝宗刺倒,幸好当时后院有仆役看见了,惊声尖叫后,刺客迅速逃跑。”
“郑朝宗右胸被刺了一刀,刀刃入肺部,大夫说伤了肺叶,大量咳血不止,大夫施救后,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赵孝骞眼中的怒火渐渐聚集,目光冷冽地望向甄庆。
甄庆立马明白了官家眼神里的含义。
“两日前郑朝宗被刺,昨晚官家被刺,这两桩案应该不是巧合,官家,皇城司找到方向了。”
赵孝骞点了点头,道:“去吧,把他们连根拔起,一个都不准放过。”
顿了顿,赵孝骞又道:“刘单,你带上冰井务的人手跟甄庆一起去南京,皇城司拿下嫌犯后,冰井务马上审问,顺藤摸瓜,不可耽误。”
“这一次,朕不诛九族都不行了。”
二人行礼告退。
赵孝骞揉了揉眉心,又是南京!
如果这两桩案不是巧合的话,那么归根结底,两次刺杀都跟方田均税法有关。
触碰了豪强地主的利益,他们临死前也要疯狂反扑的。
郑朝宗到任南京后,遵照赵孝骞给他的旨意,首先便是将辖下七县官衙里以前造的田亩册籍全部作废,重新清查七县的田亩,发现大量隐报瞒报的豪强地主,朝廷依法究罪。
这一条大约让很多豪强地主坐不住了,因为这不仅会让他们补交多年隐瞒的赋税,更有可能会被查抄田产,一夜回到解放前,数代的积累一朝尽付东流。
皇城司甄庆和刘单赶赴南京办案,不过他们办的只是刺杀案,赵孝骞站的高度不同,想的问题更深远。
必须要以强硬的手段镇压南京的豪强地主,这就像农家过年杀猪,肥猪被宰之前,首先要捆住它的手脚,按住它的头颅,让它老老实实被屠夫放血,最多只能发出几声不甘的惨叫。
思忖已定,赵孝骞走到桌案前,在一张黄绢上挥毫写下了几句话,最后盖下玉玺。
“老郑,把这道旨意交给枢密院许将,让他马上调兵,殿前马军司从汴京禁军里抽调一万兵马,装备火器甲胄战马,即日出发赴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