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顿时再无任何顾虑,对付这类光说不干,总做面子活儿的老戏骨,申时行还是有应对之策的。
“请诸位部堂进来!”申时行说道。
申时行、沈念、海瑞、冯保四人皆是钦差,代表的是皇帝,对这些从一品或二品的部堂官,无须出门迎接。
片刻后。
南京礼部尚书张四维,带着南京刑部尚书赵锦、南京大理寺卿宋仪望、南京太常寺卿屠义英等七名部堂官来到前厅。
为首的张四维看到申时行四人后,立即快步走到四人面前。
“申阁老、冯公公、海佥院、子珩,南直隶究竟发生何事了?怎么……怎么一下子抓了如此多官员,且将你们都惊动来了!”张四维一脸疑惑。
其余部堂官也都面带疑惑,以此证明自己与此赈灾银之事没有任何关系。
当即,申时行便将地方官挪用赈灾银之事道了出来。
之后,石清又念了一遍小万历命四大钦差查案的圣旨。
“十万两赈灾银,用于灾民竟仅有三千两,这……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没想到魏国公等人竟是如此黑心肠!”
“这些人真是该死,幸亏海佥院明察秋毫,才没有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不然就苦了百姓了!”
“申阁老,我们有失察之罪呀,没想到在我们身边竟发生如此挪用赈灾银之丑事,我等有愧陛下所托,有罪,有罪啊!”
……
这些饱读书诗、胡子花白的部堂官,各个眼眶泛红,一边怒斥王岳孙隆等人无耻,一边心疼百姓,一边自言有失察之罪。
对此案而言,失察乃是最小的罪名,或者说能证明自己清白的罪名。
申时行、海瑞、沈念、冯保就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表演。
半刻钟后,声音渐息。
张四维看向沈念四人,拱手道:“四位钦差,不知当下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尽管开口,为了灾民,为了赎罪,我们愿全力协助四位,给灾民们一个交待。”
“申阁老,在审案上需不需要南京刑部协助,衙门内的所有胥吏,包括我在内,尽听您调遣!”南京刑部尚书赵锦挺起胸膛说道。
他愿帮忙为真,想要了解具体情况也为真。
“申阁老,南京大理寺也愿协助办案,争取将此事尽快调查个水落石出,还灾民们公道!”南京大理寺卿宋仪望也开口道。
……
所有部堂官都高调表态,愿全力协助钦差办案。
申时行缓了缓,一脸感动地说道:“诸位如此重视此事,实乃朝廷之福。然此事已被海佥院基本查实证据,当下只需罪人认供即可。”
“不过,还真有一事需要劳烦诸位。”
“因受灾三府知府被抓,接下来乡里放粮赈灾抚民,监管力度不足,可能会引发民乱,本官希望诸位能下乡抚民,诸位在南直隶都是民望甚高之父母官,定然能比我们几个初来乍到的,更能安抚百姓。不知诸位可愿下乡抚民?”
此话一出,张四维等部堂官都愣住了。
他们本就是表表态,说说客气话,没想到还真被安排了差事,且还是一个苦差事。
当下下乡抚民,可能有生命危险。
并且依照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是不与灾民有近距离接触的。
但此刻的申时行是钦差大臣,他们刚才又信誓旦旦表态,给灾民一个交待。
根本无法拒绝。
一时间,大厅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这时,沈念朝着为首的张四维拱手道:“凤磐公,拜托了!”
张四维无奈,只得胸膛一挺,道:“四位钦差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后面的一众部堂官也只得齐声道:“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诸位,不必今日赶着走,明早出发即可!”一旁的海瑞补充道。
海瑞知晓这群老狐狸擅于拖延,故而直接给他们定下了时间。
“没问题!没问题!”张四维说道。
片刻后。
张四维等部堂官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离开了南京守备府。
……
翌日一大早。
张四维等部堂官在申时行派遣的锦衣卫随行下,纷纷选择去处,奔往乡里。
与此同时。
忙到今日凌晨的沈念与海瑞将应天府辖境确定是因水患被强抓为劳役或被抓入大牢的百姓放出大牢,恢复自由。
其余两府,也将在今日黄昏前完成此任务。
近午时。
申时行以钦差正差之名,命人张贴公告,宣布南京守备魏国公徐邦瑞、守备太监王岳等人挪用赈灾银之事,并承诺赈灾银重新发放,待灾民安抚完毕,对犯罪官吏定刑惩处后才会离开南京城。
此外,还以水患严重、百姓劳苦为由,暂罢江南所有皇家织造任务,令百姓休养生息。
本就听到一些风声的南京百姓看到此布告,特别是看到海瑞与沈念的名字后,都甚是兴奋。
许多骂朝廷多日,骂张居正多日,甚至心中已有落草为寇打算的百姓,又再次对朝廷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