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方是马季良的弟弟。
马季良他是茶商出身,娶了刘美的女儿,如此才得了官职。
再加上本人较为精明,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倒是官职不低。
马叔方是从閒汉嘴里得知了刘从德暴走林掌柜一顿,所以才来这里打探消息的。
毕竟他与刘从德都关係远了些,並不想激怒暴怒当中的刘从德。
免得惹祸上身。
马叔方未曾想会得知如此劲爆的消息。
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懂了。
刘从德他先是去暴打了林坤一顿没多久,然后宋煊带人就把林坤给抓走了。
二人前后脚的去处理同一个人,而且刘从德也是从开封县衙里出来的。
这很难不让人去想,是刘从德与林夫人之间有予盾。
刘从德去找宋煊举报,然后才有了今日这件事的发生。
林仲容著实没想到他爹被刘从德暴打一顿后,宋煊还助紂为虐把他爹给抓走了。
“我去找姓宋的去,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敢得罪我林家,不想活了?”
马叔方连忙拽住林仲容的胳膊:“你不要命了?”
“难不成宋煊还能杀了我不成?”林仲容气汹汹的道。
“我问你,你以什么身份去见他?”
“我什么身份?”
林仲容甩开马叔方的胳膊:
“我娘乃是大娘娘的心腹,放眼整个大宋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宋煊也敢与我林家为敌?”
马叔方虽然觉得林仲容嘴巴不严,更容易打探消息,所以才与他相交。
未曾想他还不如他爹有脑子呢。
宋煊现在巴不得你直接撞进去呢,正愁没藉口让你们父子两个在监牢里团圆。
“林小友,你別忘了,你是民,人家是官,纵然是你娘在这里,她也得给宋状元行礼。”
“你说什么?”
林仲容回头怒目而视。
“我说的是事实。”
马叔方双手背后:
“別说你娘了,就算是开封府尹陈尧佐,他们陈家在东京城的势力也不小,被宋煊气的吐血昏迷,至今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觉得宋煊会畏惧你娘的权势吗?”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你爹爹的背景是谁,但他就是敢动,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门道?”
“你可別忘了,宋煊可是被人称为立地太岁的!”
林仲容虽然不像刘从德那么猖狂,可也不差事。
刘娥倒是没有自己身边的女官一家子封官。
毕竟他们並不属於刘氏姻亲,没有太多的统战价值。
听著马叔方的话,林仲容脸上怒气依旧不小,但是也恢復了一丝神智。
若是自己气冲冲的去找宋煊,说不准真的如马叔方所说那样。
被宋煊给扣下,直接进了开封县大牢。
“那你说怎么办?”
“你不要轻举妄动,单凭藉著你自己是斗不过宋煊的。”
马叔方压低声音说道:
“你现在应该立即去找你母亲,详细的说明此事,让她拿主意,安排你怎么去做。”
“好。”林仲容也是个听劝的,直接就奔著皇宫去了。
马叔方瞧著他远去,倒是直接坐下,喝著茶,等著他回来。
他其实內心怀疑是刘从德与林夫人二人內斗,所以才会有今日这种事发生。
若是能从林仲容这里打探消息,自己再去刘从德的府上,正好一鱼两吃,从中获利。
马叔方嘴角挑起。
今日有机会自己融入他们的圈子里,全凭宋状元给机会啊!
林仲容直接去皇宫门口,请人去把他娘给叫出来,就说是有急事。
守门的禁军也知道这位是大娘娘身边人的儿子,倒是也没为难他,而是让他在一旁的小房子里等候一二。
林仲容没去,而是在城门洞里呆著,倒是凉快些。
就在林仲容待的无聊看地上蚂蚁的时候,林夫人才慢悠悠的乘著小轿子来了。
“娘。”
林夫人让儿子別说话,下了轿子,跟著儿子上了马车,往家里赶。
“你怎么来了?”
平日里要是来接人,都是林坤来的。
“娘,爹被宋煊给抓起来了。”
听著儿子的话,林夫人先是错愣了一下,隨即询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到林仲容复述完之后,林夫人脸上也是带了几分怒气。
毕竟自己为难宋煊,那是教他做人的规矩!
可他竟然不识好列,反过来找自己麻烦!
“娘,咱们直接去开封县衙把爹给捞出来吧。”
“捞什么捞!”林夫人把手绢摔在地上:“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他有什么用?”
林仲容不敢多说话,毕竟家里都是娘亲说了算。
爹从来都是点头答应的场合。
“一个个都不省心。”
林夫人接过儿子捡起来的手帕:“此事当真是有些棘手。”
因为在林夫人看来,刘从德还在宫里告状呢。
这件事跟宋煊的关係不大,最主要还是出在刘从德这里。
但是这件事还是因为宋煊引起来的,要不是宋煊要收以前的税,假帐本的事也不会爆出来。
这下子不仅是刘从德不满意,一直没言语的张耆那里想必也不会太满意的。
一桩桩的全都是事!
林夫人还没有想到好主意。
“娘,我们要不要把宋煊给做掉吧。”
“你胡说什么呢?”
林夫人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反驳。
但是看著儿子比划自己脖子的样子,又有些纠结。
杀了宋煊这件事,到底能惹出多大的麻烦?
“娘,反正浴室掏心的凶手,说过谁查这个案子,谁就得死。”
林仲容自是读懂了他娘犹豫的神色:
“所以我们找人去偽装成凶手,杀了宋煊,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甚至我们还可以顶著陈家兄弟的名义去找没命社做这件事。”
“不要胡说。”
林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就算想要做了,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去找没命社做这种事。
“好。”
林仲容便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如今宋煊的风头正盛,
他四处惹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如今东京城越发混乱,出点事,那也是实属正常。
林夫人回家之后,打发走了马叔方,顺便安排儿子去开封县衙探监。
虽然她看不上自己的丈夫,但是林坤知道许多事。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坤失去希望,把所有事都给选了。
要知道偷税这件事,在其余事情上,几乎是最轻的罪过了。
林夫人找了自己的心腹,让他顶著陈氏兄弟的名义去没命社找人杀掉宋煊。
什么大宋状元不状元的,她才不在乎。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林夫人在家一直都礼佛呢。
东京城內灯火通明。
但是城外灯火便少了许多,也就是码头那里会有点火把。
没命社。
如今胆子越发大起来了,在地面上都有自己的总舵。
杀人放火的买卖也没少做。
但是如今的主要业务便是“催收”,这钱来的更容易。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做买卖赔了钱破產,没钱还,只能发卖出去,赚些辛苦费。
没命社老大无毛大虫马六头戴面具,打量著眼前的陈家人。
毕竟不是熟人介绍,想要找人做事,也得先交入门费,
“杀人,催债,还是弄残废?”
听著这三个选项,陈家人咳嗽了一声:
“杀人。”
“杀人的价码可是不便宜。”无毛大虫马六伸出手:
“杀一个民五十贯,杀吏一百贯,杀官五百贯,杀人全家那得按照人数加钱,你想杀什么人?
假扮陈家人的林家人压著嗓子道:
“杀官。”
“杀官?”
无毛大虫马六这个老大说实在的,他还是头一次接到杀官的杀了么订单。
“文官武官?”
“文官。”
无毛大虫马六没言语,隨即拍著桌子喝问道:
“你知不知道在大宋杀文官是什么罪过?”
“知道。”
面具下的林泉咽了下口水,强硬道:
“难道没命社连杀官都不敢吗?”
“我的意思是你得加钱!”
“那你想要多少钱?”
马六伸出手指道:
“五品以下两千贯,五品以上那得按照职位来。”
林泉鬆了口气道:“七品。”
“七品。”没毛大虫马六连连点头:“那还行,是杀他还是杀全家?”
“就他一个人。”
“行,这单我接了,先预付定金两千贯。”
“啊?”
“你都带著面具来了,我上哪找你结尾款去?”
“崩啊啊啊的,我没命社做事最讲究信誉了!”
没毛大虫马六不耐烦的开口道:
“你把要杀的人姓名住址全都告诉我。”
“宋煊,他平日在开封县衙办公,他家住在御街。”
“谁?”
没毛大虫马六当即站起身来,双手撑著长条桌子:“你说谁?”
林泉带著面具,他看不见同样带著面具的马六脸上的神色,但是瞧见他这幅模样,想著林夫人对自己的恩情,他还是硬著头皮道: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宋煊,大宋状元郎,曹利用的女婿。”
没毛大虫马六都被他给气笑了:
“你不知道宋煊是我什么人啊?”
“啊?”
这下惊得林泉要站起身来想要逃跑,但是瞧见身后守门两人明晃晃的刀,腿都软饿了,根本就跑不动。
“宋状元的诗词名动三京,平日里又为民请命,那可是我最佩服的人!”
“你要杀他!”
无毛大虫走到林泉面前,揪著他的衣领道:
“得加钱!”
方才这番话嚇得林泉都尿裤子了,可是又听到要加钱,
他连忙开口道:“好汉要加多少钱?”
“两千两黄金,这件事我就帮你做了,少一文钱都不行!”
无毛大虫马六咬牙切齿的道:
“你要知道宋煊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他的诗词受到全东京城人的追捧。”
“更不用说那白话小说在瓦子里一直都受欢迎,更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三国演义会因为杀了他再也看不到新的了,你得补偿我,不二价!”
“一千两黄金。”
无毛大虫马六转过头来透过面具恶狼狼的盯著林泉。
“我只带了一千两黄金,事成之后另外的一千两我才能给你。”
听著林泉如此回答,无毛大虫眼晴微微眯著:
“不行,你得再给我一千两黄金,事前结帐!”
“你要知道宋状元身边的人都是高手,一旦杀了他,我们兄弟就只能亡命天涯,奔著辽国跑了,再没有可能在大宋待下去。”
“所以必须要全款!”
听著无毛大虫的话,林泉也知道確实如他所说的那样。
如此有前途的状元郎在大宋京师被人暗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此事我得回去问我家主人。”
“可以。”
无毛大虫马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那一千两黄金在哪里?”
“你带著人跟我来。”
马六示意两个人跟著他去。
林泉让驴车上的儿子下去,先在这里等著,他把驴车赶过去卸了货,咱们爷俩就回城去。
长桌上摆著两口箱子,里面各自装了不足三十二斤的金子。
无毛大虫马六本来以为开出一个天价能把人给嚇退,未曾想真的把金子摆在自己面前了。
林泉瞧著无毛大虫呆愣的神色,也明白他眼里的震惊之色。
所以他说话的底气更足了:“希望你三天之內想出办法,下次我带著黄金来,要看到切实可行的办法。”
“好。”
没毛大虫马六满口答应。
毕竟两箱金子为他说话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併说了,我没命社自然是信誉满满,僱佣我们做事之人都说好。”
林泉的面具下带著笑容:
“我自是听说了没命社的威名,所以才不惜重金来做此事。”
对於他的吹捧,马六也没当回事。
“我其实有一个不用贵社全都逃亡辽国的法子,不知道大虫是否要听一听?”
“还有这种好事,你讲。”
马六猜想是陈家兄弟,在官面上有能力,才能摆平宋煊被杀之事,但是他更担忧最终自已称为替罪羊。
他们这些当官的,从来都是用完了就杀。
尤其是如此重要之事,怎么可能会留下把柄送给他们这些“无名之辈”呢!
“浴室挖人心的凶手总是会作案,大虫可以利用此手法,摆脱杀人嫌疑。”
“嘶。”没毛大虫马六连连点头:“倒是好主意。”
林泉拱了拱手,隨即赶著驴车走了。
“大哥?”
“你带著兄弟们瞧瞧跟著他后面,別被发现了,瞧瞧是不是陈氏兄弟的家奴。”
无毛大虫马六摘下面具:
“此人虽然胆子小,但目標明確,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是。”
待到人走后,马六直接把自己的脸去亲切的摩擦金键。
缓了好一会,马六才把一箱金子藏好,又把另外一箱金子拉到自己身前,仔细瞧著。
无论怎么说,一会还要给他们分润一二呢。
马六不想分赃不均,直接把没命社的骨干给整没了。
毕竟財帛动人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就算是自己吃肉,也要给下面的人吃骨头,喝点汤才行。
这还是他头一次接到大单子。
自己敢要价,他就敢给。
马六想不出整个东京城除了陈氏兄弟,还有谁想要置宋煊於死地,会费如此大的代价。
等了许久,两个心腹才回来,直接被马六一人甩过去一个金键。
他方才已经摩许久,上面都搞出人油来了。
两个心腹接过金子笑呵呵的把玩了一手:
“大哥,你绝对想不到是谁的幕后主使?”
“难道不是陈氏兄弟?”
“不是,他特意回到陈府,拿著东西进去但是没有把车赶进府中。”
“幸亏兄弟们长了个心眼,没有著急回来匯报,他又去了第二处,才把驴车赶进府中。”
马六倒吸一口气:
“那这金子定然拿著有些烫手,该不会是刘家吧?”
另一个心腹再次摇摇头:
“是林家。”
“林家?”
马六面露疑色:“老子没听说过林家在朝中有什么当官的,与宋状元有仇啊!”
“樊楼。”
“啊?”
马六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让追债的老主顾了。
“怎么回事?”
手下便把今日樊楼出的事,一併给马六讲了,是大娘娘身边的人。
马六摸著自己的大光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哥,咱们干吗?”
“干个屁,见钱眼开,没点眼力见。
马六摸著自己的脑袋:
“是你不要命了,还是我不要命了?”
“可是咱们钱都收了。”
“收钱就收钱唄。”马六瞧著两个心腹:
“你们俩不知道杀官是什么罪过吗?”
“真以为咱们没命社,是真的要把命以及全家老小的命给扔进去?”
两个手下没言语,可是看著那箱金子著实是不想给退回去。
“先拖著,我方才以为是宋状元他想要剿灭我们,故意派人来杀他,引诱我们出手,看样子是我想多了。”
马六把放著金子的盖子合上:
“我方才想著是金子咱们也要,但是也卖宋状元一个面子,这个知县咱们暂时惹不起,他在城內兴风作浪,又没在城外剿杀咱们来。”
“可现在是大娘娘身边人要杀宋煊,林家也有反制咱们不动手的手段,这就麻烦了。”
其中一个心腹开口比划道:
“要不然咱们收到钱后,把他给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