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便是律学,我记得国子监是设立这个律学博士的职位的,但是並没有发扬开来。”
“如今我县衙有各种各样的案子可以让他们来学习处理,將来也可以在县衙內谋求一份生路。”
“宋状元当真是想的周到。”
贾昌朝也没想到宋煊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
“若是还有苗子,也可以学医学,將来也好进太常寺。”
在宋初宋代医学初隶太常寺,分设三科,即方脉科、针科针灸、疡科。
每科置博士一人,教学內容为《素问《难经《脉经《巢氏病源《千金翼方《伤寒论等经典著作。
“將来也可以给这些学子进行诊治实习,甚至前往军营当中实力,以此作为考核的依据。”
听到这里,贾昌朝才发现原来宋煊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要长久的操作下去。
如此一想,將来未必不能发展为新“县学”,甚至可以被国子监给併入进去。
万一將来国子监不仅仅招收七品官往上的官宦子弟呢?
“最后我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学算学。”
宋煊靠在椅子上:
“这样无论是读书的习武的学医的,对数字敏感些,將来也不至於被人给哄骗,为此我还在钻研算学的教材。”
贾昌朝在国子监待的久了,自然是听过九章算术、周髀算经、张丘建算法等等。
他是真的没想到,宋煊会如此重视算学。
就算这些人將来真考不上科举,可是三司使当个算帐小吏,那也是板上钉钉。
贾昌朝站起身来,又对宋煊行礼道:
“宋状元所想,绝不是我能追赶得上的。”
“无论宋状元想怎么做,我贾昌朝都会帮帮场子。”
“左右国子监律学博士都无事可做,我也可以把他拉过来,待到宋状元把算学书籍编纂好了,若是无人教学,我也可以把算学博士拉过去。”
国子监都是閒差。
教授一帮贵族子弟,他们也不会认真学习,就等著家族荫补为官呢。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就算是想要通过学生去联繫家长,为自己铺路,那也没什么机会。
因为你身为夫子,都无法把他们的孩子教育的出色,人家凭什么帮你?
反正孩子给你了,教不教的好,那是你个人的事。
“哎呀。”宋煊连忙站起来,扶著贾昌朝道:
“我得贾说书,真乃如鱼得水也!”
“若是把国子监的那些人拉过来,今后这群孩子的未来就有了。”
贾昌朝脸上带著笑意,他確实想著拉拢一批人过来。
要不然如何能提升自己在宋煊眼里的价值?
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宋煊对於贾昌朝如此上道,当然知道他的目的很明確。
这是受挫了,想要迂迴投资嘛。
人之常情。
范仲淹瞧著他们两个互相演戏,暗嘆一声,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
聊了许久之后,宋煊喊了一句:
“王保,去把钱甘三喊来。”
“是。”
“大官人叫我来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宋煊指了指眼前的贾昌朝:
“你带著贾官人去领一罈子今日刚入库的雪酒。”
“贾官人在国子监任职,特意发扬风格,今后也会抽时间来我县衙教授大家的孩子读书识字。”
“略备薄酒,让贾官人回去畅饮。”
贾昌朝虽说祖上是有名的史官,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早就家道衰落,他爹就是专门给写碑誌、祭文、祝文的小官。
他混了这么多年也是小官。
家里早就没什么家底让他挥霍,更何况史官家庭,又有几个大富大贵的。
宋煊送他一罈子雪酒,当真是让贾昌朝又惊又喜。
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进过樊楼。
那还是后期他登上相位,才有机会去的。
那雪酒可是值钱的很,更不用说不是一壶,而是一罈子。
钱甘三连忙过来请贾昌朝隨他一同前去。
“这合適吗?”
贾昌朝虽然心里很想要,但是当老师养成的臭清高毛病,嘴上还是假意拒绝。
“东京城,居不易。”
宋煊站起身来:
“贾说书,你且与其余博士说,今后来我县衙教学,自然是不能白来,都有金钱上的补贴的,如此才有更多的心气教授诸多学子啊。”
“所以,一罈子酒算什么,且拿回去先喝著。”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宋状元了。”
贾昌朝也没有三辞的勇气。
因为他真的想要尝尝这雪酒的滋味。
“王保,去让班峰差遣个兄弟帮忙搬运,送贾官人回家去。”
“是。”
王保应了一声,贾昌朝这才行礼跟著钱甘三而去。
钱甘三开了好几把锁,才带著贾昌朝进了仓库。
然后贾昌朝的眼睛都挪不开了,他万万没想到市井里说的跟金子一般贵重的雪酒,在仓库里堆了如此之多!
宋状元他在敛財这方面,果然是有手段的。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多。
钱甘三见他这副模样,无不得意的诉说著大官人准备中秋分礼,到时候这些酒会赏给县衙內的所有人。
贾昌朝更加確认了一件事,那便是宋煊对他自己人当真是十分大方。
这一次自己来对了!
“完了,我感觉你的野心比我还大。”
范仲淹喝了口茶道:
“我当初只是想要挽救应天书院的危局,你现在是要把国子监给打包到你这个县衙之下。”
“哎,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在国子监当中,有几个人会认真学习的?”
宋煊浑不在意的讲道:
“我小舅子们在国子监混吃等死,这些夫子也不会管的,不如把有限的师资力量给拿过来用一用,倒是为大宋培养了许多人才。”
欧阳修在国子监参加发解试夺得第一,那简直是降维打击。
就算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有机会进入国子监,那同样拿第一没问题。
只是如今欧阳修还没有遇到赏识他的好岳父,帮助他进入国子监呢。
“好好好,你这个借鸡生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范仲淹站起身来:“我也不多打扰了,回去我也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请。”
宋煊送了一下范仲淹,然后又接到了周县丞的匯报,如今並没有无忧洞的人前来报名清理沟渠的人,反倒跑出来不少。
“不用管他们,今日就去县衙把所有犯人都给编纂起来。”
“除了死刑犯以及发配人员外,所有人都要参与劳动。”
“是。”
宋代很少搞死刑,而是徒刑极多,再加上运输犯人死了,要追责的刑法。
就是为了填充边疆人口。
这些罪犯在各地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但是到了边境就有了统战价值。
他们可以去填充当地的人口,减少朝廷对当地的財政支出。
周县丞去找牢头毛朗,让他带著挑选合格的犯人前往院子里宣布消息。
诸多犯人顺从的跟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开封府通判秦应也在其中。
他瞧见宋煊坐在高台上,周遭全都是拿著刀枪的衙役捕快。
伞盖之下,当真是让人瞧著宋煊极其有威严。
诸多犯人也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周县丞让眾人排好队,全都坐下来。
就算地面有些发烫,可也比阴暗的牢房好上许多。
“开封县的沟渠要清理,大官人要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县丞掀开布告,隨即宣布:
“第一,所有犯人今日都可以洗澡。”
光是第一条,就让许多人都兴奋。
“肃静。”
啪啪啪。
县尉班峰甩了好几下响鞭,这才让人停下来。
“第二,明日第一顿饭每人一顿肉食。”
“吃肉?”
开封县牢房是允许你家里人钱给你改善伙食的,只不过价格高了些。
许多犯人都消费不起。
至於蹲大牢,还想要吃荤腥?
这大热天,没给你吃餿了的食物,就算有良心了。
眾人嗡嗡声根本就止不住,甚至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不绝於耳。
秦应虽然没有断了吃食,可是他还是没有搞懂宋煊的目的。
单纯是为了清理沟渠吗?
那不是有厢军嘛,让他们去做,指定比犯人要安全的多。
“第三,每个人都按片进行划分工作场地,若是当日完成的好,晚上饭食可以敞开肚皮吃。”
这一点就十分吸引人。
“第四,我会对你们进行分组,完成度较高的组员在第五日可以吃羊肉,喝羊汤。”
此言一出,台下的犯人登时就坐不住了。
吃羊肉这种美事,谁敢想啊?
哗哗的议论声不绝於耳。
“不可能吧?”
“宋状元凭什么让咱们吃羊肉?”
“就是,当真是清理沟渠里的淤泥嘛?”
“我怀疑是要咱们的命。”
许多人都有这种想法,毕竟谁家犯人会有如此好的待遇?
简直比杀头前的那顿饭还要好上许多。
一般而言,犯人在临行前的那口饭,许多人都吃不进去的。
“肃静。”
班峰又是一阵甩著响鞭。
他其实觉得这帮犯人是不配吃羊肉的。
羊肉那都是上等人吃的。
但是大官人大发慈悲以羊肉做为奖励,那自然有大官人的道理。
沟渠清理后,会减少开封县被淹的概率。
毕竟黄河工程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
尤其是还有不少人说黄河水会淹没东京城的谣言。
“第五,鑑於你们是为朝廷做事,所以前五日是不给结算工钱的。”
“从第六日起一文钱工钱,第七日便是两文,以此类推,直到一天十文,便不再上涨。”
“还有钱拿?”
院子里的囚犯当真是搞不懂宋煊的操作。
如此行为,就算是外面那些人,也会愿意干啊!
为了吃一顿羊肉,那也是极好的。
秦应一时间都不知要怎么评价宋煊了。
难不成他钱多烧的?
“第六,乾的最好的前三个团队,所有成员,都会得到减刑的机会。”
“还能减刑?”
“第七,若是有人逃跑,那直接关进牢中,改配边疆,其余人举报逃跑之人,也可获得奖励。”
周县丞放下手中的布告:
“现在谁有问题,儘管举手发问,宋大官人会亲自解答。”
於是立马就有人举手並且跳了起来:
“大官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
“你可以选择退出,到时候瞧著他们吃肉又拿钱就知道真假了。”
宋煊扇著扇子道:“就凭你们也配被本官欺骗?”
听著宋煊如此不客气的话,犯人们倒是显得很高兴。
人家高高在上的连中三元状元郎,连开封府通判都敢抓来。
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的干活的力气,他也骗不走什么?
况且第一天就能吃肉,后面再干五天还能吃羊肉。
这个赌约可以的。
“大官人,那若是胜了的团队,能吃多少羊肉?”
“一只二三十斤的羊,除去內臟外,全都给你们煮嘍,够你们十个人吃。”
“那大官人,內臟给谁吃?”
“给输掉的队伍和衙役捕快吃,让他们沾沾羊肉味。”
听著宋煊说这话,犯人当即大笑起来,当即拍著自己的胸脯:
“大官人放心,这羊肉我吃定了!”
“团队的队友並不是你们自由组合。”
宋煊挥舞著扇子提醒道:
“是按照你们各自的罪责,早就分配好了团队。”
“若是想要吃上羊肉,需要全员努力,光靠著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为了公平起见,確保你们各自都有机会吃上羊肉。”
听著宋煊的话,犯人也不那么自信,而是心里泛起了嘀咕,千万別给自己分配几个老弱病残。
不为別的,確实是宋煊给的条件太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吃一顿。
秦应站起身来开口道:“请问宋知县,是今年黄河水泛滥严重吗?”
诸多犯人当然知道在开封县衙里的这个名人。
“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减少开封县百姓的损失,让他们不必为了洪水发愁。”
宋煊十分实诚的回答秦应的话:
“任用犯人也是我的一个私心,想要通过你们的良好表现,给你们减刑,你们手里有了点钱傍身,出去不至於立即犯罪进来蹲监狱。”
“届时我还会招工清理汴河的淤泥,工钱就不是这么点了。”
“你们这群出去的犯人想要做活,也可以来开封县报名。”
听著宋煊的话,秦应確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运用过的方法。
这可是在东京城。
哪个官员会隨便创新搞事?
大家全都是按部就班才能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长久。
“敢问大官人,这工钱是什么时候发?”
“两个选择。”
宋煊伸出手指:“第一种可以报名在第十天发一次工钱,第二种便是等你们出狱后发一次工钱。”
“第三,若是县衙內狱卒以及其余人敢截流或者少发给你们工钱。”
“你们去县衙外敲冤鼓,事情若是核实清楚,本官把敢伸手之人关进监牢,革了他的职。”
有了宋煊的保证,犯人们虽然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官府,但也萌生了想要试一试的意思。
宋煊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
“还有没有人想要提问的?”
“大官人。”
“如此炎热的天气,我们要干到什么时候?”
“每日中午两个时辰躲避阳光的休息时间,至於干到什么时候,具体的便是:”
“如今寅时三刻左右天就亮了,我们卯时出发前往划分的工地,巳时吃第一顿饭,午时到未时休息,戊时吃第二顿饭,太阳落山前返回县衙,够不够清楚?”
不用在最炎热的时间里干活,诸多犯人开始觉得宋煊这位大官人当真是贴心。
许多人都不会把他们当人看的。
光是这一点,就强过外面那些僱佣人做活的人了。
“本官是希望你们能够通过劳动赚到养活自己的一点钱,別总是走到犯罪的道路上,不值得。”
宋煊负手而立,瞧著下面的犯人:
“若是干得好,给你们提供些许凉浆或者绿豆水,也是可以的。”
“本官从来不是苛责人的官员,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吩咐做事,若是不相信,可以满县衙打听打听。”
宋煊的名声,他们早就听过了。
尤其是蹲监狱,左右无事,不就是閒聊天吗?
立地太岁的威名,他们早就听闻过。
只不过今日在大殿上的壮举,並没有在县衙內流传开来,主要是他们还处於保密阶段。
“大官人说的,我等事愿意相信的。”
胆子大的犯人高声呼喊著,他们本就对大宋律法无所谓,要不然也不会蹲在这里。
“既然你们都满意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宋煊瞧著下面的犯人:“谁不愿意做这个差事,现在就站出来,不要耽误其余人吃羊肉的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