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借鸡生蛋
“邪修?”
宋煊嘿嘿一笑,范仲淹目前在官场上並没有经歷太久。
他在处理政务上,难道就是一个“名门正派”?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激发出他內心的腹黑属性罢了。
“院长,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
“什么话?”范仲淹开口问道。
“什么样的师傅容易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宋煊指了指自己:
“我要是个邪修,您就是个隱藏在幕后的大邪修。”
“哈哈哈。”
范仲淹大笑几声,其实他是赞同宋煊的这番做派的。
毕竟自己为之努力了许久,可偏偏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
反倒是宋煊因势利导,就促成了许多问题的解决。
范仲淹觉得自己与学生之间在处理事情上还是有著差距的。
就比如他给张耆出建议,范仲淹也回过味来了。
其实宋煊不就是在变相的团结一大批人,来对付一小撮人吗?
以前自己的岳父说这话,范仲淹还不屑一顾。
如今瞧见宋煊如此操作,便懂了,原来有些人真多能无师自通,且能好好运用。
“可这就是结党了。”
“结党怎么了?”
宋煊的反问,让范仲淹微微一愣。
结党可不是好事啊!
结党就要党爭,党爭背后不就是“窃国”吗?
“夫子,岂不闻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
“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
范仲淹下意识的站起来,低头盯著宋煊,极为惊奇的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夫子我当真没听说过这两句话。”
宋煊咳嗽了两声:“今日你不就听到了?”
范仲淹没记住宋煊说的这两句,因为长短句太长了,他听清楚了第一句的前面的话。
倒是说的十分有道理。
“如今大宋天下正是这般模样,自从澶渊之盟签订后,文恬武嬉来形容,绝不为过。”
宋煊点点头:“所以夫子啊,你若是想要改革大宋,就別管什么招了,一个是儘快升官,一个是甭管是不是邪修的手段,达成目的就好。”
“正所谓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范仲淹捋须笑道:“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在理。”
“在理就对了,我宋十二何时做过不在理的事?”
听著宋煊的自夸,范仲淹点点头確实如此。
“所以你在大殿之上当眾辱骂开封府尹陈尧佐这件事,在陈氏兄弟那里怕是过不去了。”
范仲淹颇有些担忧的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兄弟两个接二连三的吃了亏,定然会想方设法针对你的。”
“所以啊。”
宋煊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利用宦官私自调用甲马之事搞党爭挺好的,把水搅浑浊了,他们也就身不由己了。”
范仲淹觉得自己受益匪浅,虽然在学识上自己教导宋煊,但是在官场上,这小子怎么就如此如鱼得水的呢?
没在官场上浸染个十来年,都搞不出来他这种腹黑的手腕来。
“行啊,那我就等著瞧了。”
范仲淹又十分感慨的道:
“我今日瞧这县衙,不说被你经营的铁桶一块,那也是眾人都对你心悦诚服,此举,纵然是我也未尝达到过的。”
“更不用说此处还是京师的县衙,不简单吶。”
“哈哈哈。”
宋煊颯然一笑:“没什么诀窍,我与夫子等人交流可以讲讲大道理,跟他们用不著讲。”
“哦,为何?”
“他们听不懂,反倒觉得你这个知县说的都是屁话。”
宋煊打了个响指:
“掰开了揉碎了讲,利益和暴力就是权力,赏罚就是权柄。”
“如今官家手里没有这两样东西,可我有啊!”
范仲淹確实对宋煊的认知不足。
说实在的,他自己个一直都没有参悟透著里面的道道。
听了宋煊这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细细思索,当真如此简单?
可实操起来,范仲淹却认为难度颇大。
除了宋煊之外,其余知县搞钱的能力太弱了。
那些商人欠税是一年两年了吗?
起码得有好几年了。
人家都是奔著上面去交酒税,因为他们真的要用到这个。
至於过税他们都是拖欠的,以前的开封知县哪有人敢去收的?
谁都不知道樊楼背后真正的金主是谁。
大家光晓得有被推出来的张耆、刘从德二人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我给予了他们看得见的利益,以及即將一段时间后可以划分的大饼,我又不需要他们把命卖给我,就是听从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给的太多了。”
范仲淹悠悠的嘆了口气,他觉得私塾这件事一开,那些个衙役捕快,怕是真想把自己的命卖给宋煊的。
“太多了?”
宋煊轻微頷首:
“也对,毕竟自古以来,百姓產生的劳动价值,从来都不被认可。”
“全都是牛马,不,甚至他们比真正的牛马还要廉价。”
范仲淹虽然也怜惜百姓,但是他受如今的环境影响,对於百姓也就比其余士大夫要强上一点。
“你说的不是很对。”
范仲淹不怎么认同这话,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宋煊的理由。
於是就在那里沉默著思考。
宋煊倒是不著急,站起来溜达了几圈,全当消化消化食了。
开封县衙门口,贾昌朝还在徘徊,没下定决心主动去拜访宋煊。
儘管老师孙奭举荐了贾昌朝接替自己,但是待到孙奭动身前往应天书院没多久后,贾昌朝的试中书,这个试没有通过。
如今又回到国子监说书了。
贾昌朝一时间心灰意冷,本以为接替老师的位置后,会平步青云。
未曾想在皇宫待都没待几日,便被原路遣返了。
无论是王曾,还是吕夷简,对於贾昌朝这个靠著给皇帝写颂词授予官职之人,都不感冒,甚至很是厌恶这类人。
王曾与吕夷简身边多是聚集著科举考试出身的官员,亦或是靠著家族荫补的。
贾昌朝不过是一个幸佞小人,就算大儒孙奭夸他会讲课,那也不行。
再加上他给赵廷美的孙子,潁川郡王做过伴读。
如今又给官家讲学,他的身份就更不行。
无论宗室有没有想法都得防一手,因为赵禎目前没有子嗣出生。
可贾昌朝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如何就不被相公们认可呢?
他思来想去,有心要给自己的老师孙奭写信告知这一情况,可是又觉得丟脸。
老师都把饭给餵到嘴里了,可是自己却没有抓住机会。
再到今日他听闻了宋煊在文武百官面前怒斥陈尧佐,把他给骂吐血了,什么事都没有之后。
贾昌朝才回想起当时与老师之间的谈话,有关宋煊的事。
別看宋煊年轻,可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若是不在他官职低微之时与他相交,等到人家位高权重之后,你再贴上去,轮得到你吗?
贾昌朝自詡一身本事,奈何没有伯乐,如今宋煊的岁数又远比他小。
就算自己比宋煊官职低微,可以说二人的实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连个从六品的高级学官都没当上。
贾昌朝除了做县令,就是在教书,那还是要点麵皮的。
去主动拜访宋煊这件事,贾昌朝一时间拉不下脸来。
毕竟当夫子“臭清高”的毛病,他一时半会改不了。
“您是来寻我家大官人的?”
就在贾昌朝纠结之时,齐乐成笑呵呵的拱手询问。
毕竟此人一直在县衙门口来回徘徊,走了不下二三十趟,想不被注意都难。
“对。”
贾昌朝被迫得到机会:“在下国子监说书贾昌朝,特来拜见宋知县。”
“原来是国子监的官人,请在门房坐一会,我这就去通报。”
齐乐成脸上带笑,请贾昌朝过来遮荫。
贾昌朝脸上带著笑,也认命似的踏上台阶。
他其实內心是有些自卑的,生怕被宋煊给奚落讥笑一番。
国子监说是大宋最高学府,始建於太祖时期,可名不副实。
是在后周天福普利禪院的基础上建成,国子生人数无定员,后来以二百人为额,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入学,因而学生享受优厚的物质待遇。
但这些官员子弟多是掛名学籍,不务正业,真正在国子监学习的人並不多。
因此,国子监地位虽高,却徒具虚名。
目前主要作用是建阁藏书、刻印书籍等事务,其所刻书称为“监本”,刻印精美,居全国之冠。
如今应天书院已经成为大宋第一书院了。
全国学子都恨不得考入应天书院求学,以此来增加自己登榜的机率。
毕竟宋煊他们这一届考生,霸榜之事,可是极为振奋人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盛举。
哪个学子不想復刻这一股东风?
再加上宋煊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光是这份成就,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曾对自己都不那么待见,他们同列文人最高的荣誉,岂能不会有相同的看法?
就在贾昌朝內心不断的自己嚇自己的时候,齐乐成去而復返,邀请贾昌朝隨他前往后堂。
宋煊摸不清楚贾昌朝来访的目的,他不是顶替大儒孙奭的位置,怎么会来找自己?
“他被革了职,又重新回到国子监说书了。”
范仲淹给宋煊解释道:
“如今国子监就是权贵子弟混日子的地方,他好不容易跳出泥潭,又回去,除了遭受奚落之外,心里如何能痛快?”
“我听大儒孙奭说他这个学生讲课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举荐他代替自己去给官家讲课。”
“他乃幸进之辈,王相公等人如何能看得上他。”
宋煊瞭然。
毕竟文科生之间的鄙视链,那也是极为强悍的。
科举就是一道摆在眾人面前不可逾越的大山,你要是跨过去了,那就千好万好。
若是没跨过去,就等著遭受各种折磨吧。
宋煊站起身来,奔著门口走了几步,嘿嘿笑了两声:
“不知贾中书前来,实在是没想到,还望勿要见怪。”
贾昌朝脸上带著尷尬之色:“宋知县还不知道,我已经重新到国子监说书了。”
“哦?”
宋煊止住笑意,脸上流露出刚知道的神色:“怎么会如此?”
范仲淹光是瞧著宋煊这个变脸,他就觉得自己学不会。
自己这个学生怎么就如此游刃有余呢?
范仲淹想不明白。
贾昌朝与范仲淹见礼,虽然他比范仲淹的品级高,可也知道范仲淹是官家身边人,就算在朝廷之上屡次攻击大娘娘外戚,目前也没什么事。
反倒是自己,直接就被踢回来了。
宋煊亲自给贾昌朝倒茶,让他受宠若惊。
贾昌朝悠悠的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通过王相公与吕相公的考核。”
范仲淹没说话,他想听听宋煊怎么说。
毕竟有些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尤其方才宋煊还表明自己不知道他的事。
那自己就算想告诉他,也不能拆了宋煊的台。
“可能是他们不喜欢孙大儒的教育理念,即使你是孙大儒的学生里面,最能顶替他的人。”
听了宋煊的话,贾昌朝眼前一亮:
“竟是这般?”
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就没说的了。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宋煊端起茶杯道:“否则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大儒推荐的人,他们都不通过。”
贾昌朝同样端起茶杯,细细思索宋煊这个思路。
听起来倒是那么一回事。
“不对。”范仲淹见宋煊胡说八道:“几位相公对孙大儒很是敬重,如何能是这样?”
一听范仲淹的话,贾昌朝也是点头,倒是在理。
“那就是这个位置他们另有人选。”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如此一来既不会驳斥了孙大儒的面子,又给了他们想要安排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个交代。”
“一个交代?”
贾昌朝同样放下手中的杯子,心中已经被点燃了怒火。
难道我就不需要一个交代?
就像个蹴鞠似的,直接告诉你走吧,从皇宫里给一脚踢出来了。
宋煊瞥了一眼贾昌朝的神色:“贾说书还是別生气了,兴许今后还会有转机呢。”
贾昌朝攥紧的拳头又鬆开:“很难了。”
“王相公年纪轻轻,吕相公树大根深,他们怎么可能会突然不在相位上待著呢?”
“看样子我要半辈子都在国子监无聊的度过了。”
一时间宋煊师徒二人都没有接他的话茬。
缓了许久之后,宋煊才主动提出来:
“既然国子监没什么人好学,不如请贾说书来我县衙教授一些学子,这群人也是有上进之人的。”
“我来这?”
贾昌朝虽然本意就是如此,但他臭清高,一直说不出口。
未曾想宋煊如此善解人意,愿意给他这个台阶。
“对,孙大儒的孙子也会来我这里教学。”
宋煊知道孙奭定然是与贾昌朝交代过了,否则在他被踢出局后,也不会想著来这里寻自己。
既然他没有面子,自己索性就给他点面子!
宋煊所想,也確实让贾昌朝十分感慨。
他当真是被宋煊的言行给温暖到了。
这个煊字,当真是没取错。
其实教书不教书的贾昌朝不在乎,他只想抱宋煊的大腿。
现在宋煊给他这个机会,贾昌朝內心极其激动。
“老师倒是与我说过此事。”贾昌朝忍不住提问道:
“宋知县的县衙內,生源能有多少?”
“自是在百人左右,男娃女娃都要参加。”
宋煊伸出手掌:“贾说书且先听我讲。”
“这些孩童並不一定都適合读书,所以我准备让他们全都先扫盲。”
“何为扫盲?”
“人不识字,犹如盲人一般。”
“若一旦识字,就如同扫去盲人眼前的黑暗,重建光明,谓之扫盲。”
“妙喻。”
贾昌朝讚嘆了一句,还是状元郎会说话。
“不仅是孩童,甚至是开封县衙內的捕快衙役也要识字。”
“今后无论是下发的政策,还是通缉令,他们到下面的村落当中,都能得到有效的宣传。”
“我不指望著他们考科举,唯一的要求就是认识的字多些。”
“今后也方便查案,尤其是查税,开封县內的店铺偷税漏税的情况过於严重。”
宋煊的几乎话,倒是让范仲淹大为讚赏。
反正开封县的县学目前也没有什么极好的师资力量,大多都是外来户来租坟头,认祖宗,就是为了好考试。
但是他们通过了发解试,到了会试便是与全国各地的学子竞爭,该竞爭不过还是竞爭不过。
“未曾想宋知县竟然会这样想。”贾昌朝连连点头:“那我能来。”
“好。”宋煊点点头:
“教授这些学子识字后,我也用不著他们都去考科举,总是有人走不了这条路。”
“所以到时候我打算分出一部分孩童去学武学,西北边疆党项人时不时入侵,李德明常有称帝之心。”
“到时候怕是要战乱再起,提前培养些人手加入禁军,將来兴许也有机会建功立业。”
贾昌朝未曾想到宋煊还会关注西北边疆之事,想必是他岳父曹利用的担忧。
但是大宋崇文抑武,武学也不会起到太大的波澜。
但不失为这些衙役之子们的一条出路。
“宋知县当真是想的周到,又如此有远见,是开封县衙这些人的运气好啊。”
贾昌朝忍不住拍了一句。
“哎,我只是展露一下前景。”宋煊隨意的摆摆手说道:“具体的还需要到时候去看再做判断。”
范仲淹赞同宋煊的话,询问道:
“若是有人文不成武不就的,该当如何?”
“好办。”宋煊伸出手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