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宁陵县除了他那“勒马镇三害之首”的侄儿考取了应天府解元,其余人在宁陵县可没有这个成就啊!
“好好好。”
吴知县连连点头,当即指着高捕快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县的捕头,待到今日事毕,明日便上岗。”
高捕快登时一愣,他就是说一说有关宋煊的事,就被升为捕头。
这可是自己谋求了十几年都没有得到的位置。
谁承想人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高捕头大喜,连忙道谢。
吴知县摆摆手。
他可以预见宋煊今后的成就,定然在自己之上。
如今自己快要四十岁还是个知县,再过多少年都不一定能穿上紫袍。
但是宋煊不一样啊!
有了王曾的先例,甚至宋庠那也是被破格提拔留在京师为官。
当京官。
许多大宋官员做梦都想啊!
只有在京师为官,才能有机会奔着宰相的位置去。
要不然一辈子都升不到五品官。
吴知县以前不知道,但现在要详细打探宋煊的家世,如此才能更好的与他接触。
不仅是高捕头抓住了机会,连带着宋煊的堂伯父也连忙壮着胆子过来询问知县,是否是勒马镇的宋家?
再得到肯定答复后,宋煊的伯父当即自报家门。
他爹与宋煊他爷是兄弟,如此亲近的关系,可比高捕头要近多了。
吴知县当即也给宋煊他伯父升了职。
反正县衙内,他一般都不管这些。
可是作为知县,对于县衙内所有人都有权升职和开革出去。
如今他与宋煊是同一阶级的“官”了。
那自然是要好好表示表示的。
在吴知县的带领下,报喜的信使一同奔着宋煊的老家而去。
这件事虽然宋煊写信回来了,但是宋老爷子没有往外说,遇到信差的大伯心里犯嘀咕,更是没往外露。
谁承想这小子真的能考中状元呐?
毕竟他这个当大伯父的,可是有点不当人的。
可是今日知县老爷都亲自登门了,连带着报喜的信使也是公布了宋煊的成绩,连中三元。
一下子就让宋家以及左邻右舍全都沸腾起来了。
这可真是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来。
鲤鱼跃龙门,一下子就成了官!
尽管宋家以前也出过进士,只是宋煊二伯父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
现在宋煊年纪轻轻就给宋家续上了荣耀。
宋老爷子今日的腰杆子挺的特别直。
知县亲自登门拜访,整个县有几家会有如此待遇?
尤其是从知县嘴里吐出来的全都是好话以及一些吹捧之类的话。
如何能不让人高兴?
只是宋煊的亲爹,依旧没有在家,而是在赌坊里打发时间。
倒是没有好事者去通知他。
因为邻居都知道宋煊自幼就看不上他爹,八岁都独立自主讨生活,这是当爹的能干出来的事?
不仅仅是宋煊的家乡,连带着他自己的居住地。
因为距离应天书院近,那些省试落榜来游学的学子们,已经宣扬开了宋煊中了会元,又霸榜之类的消息。
只是如今院长被天子召入京城,许多杂事都是张师德在管理。
而张师德身体又不好,只能慢慢处理,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做回答。
甚至他也早就知道宋煊夺得状元的消息。
在官府没有宣布之前,书院是绝对不会率先宣布的。
但是有不少学子每天都去十二书铺打卡,询问是否有消息传回来。
作为主事的肖志鸿强忍着得意的嘴脸,说自家少爷还没有写信,不清楚事情的发生。
可就在今日,宋城内规模最大的“灵台寺”突然打出招牌。
就是天圣五年一甲前五名,以及在应天书院诸多读书的学子,他们经常来寺庙里吃斋饭读书。
为了庆祝宋煊连中三元,范详连中尾,以及诸多应天书院进士。
灵台寺直接大庆三天,每日都准备丰盛的斋饭,为香客们提供吃食。
正在寺庙吃斋饭的柳三变,有些发蒙。
他在应天书院游学一段时间,返回老家,如今心有不甘又返回来。
未曾想直接就听到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柳三变知道宋煊是有实力的,可他在诗词一道上碾压自己,科举考试都改革了。
他策论写的也极好吗?
“这位施主,若是不够,还能再盛。”
听着迎客僧的提醒,柳三变茫然的抬头:“消息为真?”
“自是不敢拿宋状元的名声欺骗施主,况且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三变悠悠的叹了口气:
“想我今年四十有三,在科举场上打拼数年,如今连省试都无法通过,我与十二郎也是相知相交,他年纪轻轻就能连中三元,当真是令人唏嘘啊!”
“若是施主能够静下心来在应天书院学习,时不时的也效仿他们来我灵台寺修身养性,说不准也能考上呢。”
听着迎客僧的话,柳三变其实内心也不抱希望了,他甚至都想要走那种几次考不上就能被特批当官当路子。
虽然前途没有,但总比要饿死了强。
灵台寺的消息一出,直接让宋城百姓轰动起来。
许多人都来灵台寺询问。
毕竟这种事怎么都该是应天书院宣布。
但是官府的喜报直接本着宋煊老家去了,并没有来得及送书院一份。
尤其是宋煊的老家距离开封府更近。
接替晏殊为应天府知府的是李迪,他与丁度争夺翰林学士失败,再加上丁度是吕夷简一派的人。
王曾只能让李迪在应天府养望,做出一番政绩来。
可以说应天府要治安有治安,要教化有教化,要兴修水利有兴修水利,要商业有商业。
只要李迪不胡乱搞,晏殊把路都铺好路,王曾相信李迪也能做出一番政绩来。
若是连摘果子都不会,那王曾认为李迪不适合在朝堂中枢厮混为官,因为他不合格。
李迪听着外面传来的鼓噪声,当即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再得知是宋煊连中三元,范详连中三尾,以及一甲前五名全都出自应天书院的事情后,李迪也是有些发蒙。
因为他知道宋煊早就提前锁定了状元。
但是范详,以及韩琦、张方平等人的消息,他并不知道。
“奇哉怪哉。”
李迪当真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这说明晏殊以及范仲淹二人做的很好,天大的政绩都砸在他们脸上了。
如今自己接替晏殊的位置,就算做的再怎么出彩,三年后,估摸也没有这种局面吧?
若是从应天书院再次考出一个状元,李迪就觉得自己政绩算是不错的了。
他自己个就是二十多年前的状元,知道状元有多难考的!
宋城知县宋祁与他哥哥宋庠通信,得知了这一消息,以及他哥的新官职。
但是今日在县衙听到这则消息,同样感到不可置信。
宋煊他们这届的应天书院学子,如何这般强悍呐?
本以为他们兄弟俩作为应天书院的排面,足可以让书院更上一层楼。
但是宋煊的出现,直接把应天书院推上了天下第一书院的宝座,这件事宋祁是可以确信的。
“宋知县,你觉得这事可信度高吗?”
听着李迪的询问,宋祁点点头:
“寺庙的消息来源兴许比咱们都要快,不可能是假消息。”
寺庙的产业可是挺多的,赚钱的很。
而且天下第一寺大相国寺更是名声在外,诸多寺庙都会派僧人去那里进修。
灵台寺有人在东京城,并且把确切消息传回来是挺正常的。
“这下子压力大了。”
李迪负手而立,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们两个更是不能让教化这个政绩掉下来。”
他们二人都需要政绩去升官。
没有人愿意总是在外为官,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去东京城。
尽管东京城的物价极高,但是总比在外漂泊没有“进步空间”强上许多倍。
宋祁倒是无所谓,他才刚调来不久,而且主抓教化也是李迪这个知府的事。
他作为附郭县知县,当真是不好发挥啊。
不仅是宋煊有如此待遇,其余进士离得近的也是如此,离的远的,尚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家里依旧是过着贫苦生活。
范详父母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他们离家三年的儿子考中了进士。
还成了什么三尾相公。
甚至连本地知县都亲自来了,瞧着他们家破败的房子,直接大手一挥,明令县衙的人给负责修缮一番。
如此人情自是要做到实处。
毕竟范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天圣五年宋煊榜单,注定是要被历史所铭记的,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
同样这股子讨论,在东京城百姓嘴里都没有停下来过。
啪。
陈尧咨脸上怒气不减,这几日听着宋煊的名字都应激了:
“二哥,这郭家怎么还不动手啊?”
作为陈家的敌人,谁受得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夸赞宋煊的话?
“稍安勿躁。”
陈尧佐睁开眼睛,告诉弟弟不要过于激动。
要不然伤肝之类的,咱们本来就年岁大了,那宋煊一个小年轻子,若是使出熬老头战术,咱们哥俩还真多遭不住。
所以在没事发生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
陈尧咨心里也憋屈。
这件事因为二哥而起,导致陈家名声受损。
结果自己上蹿下跳气得不停,反倒二哥却是气定神闲。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着什么急啊,没有郭家,还有赵家呢。”
陈尧佐端起茶杯道:
“我那个听说赵允迪被宗正寺放了出来,他难道就会甘心因为宋煊的缘故丢了官职,还坐了牢?”
陈尧咨这才重新坐在椅子上追问:
“所以二哥是准备双管齐下?”
“吕相爷早就说过了,要耐得住性子,总会有人比我们先着急的。”
陈尧佐脸上并无一丝笑意:“他们同样也在等着我们先出手。”
“嗯?”
陈尧咨随即又有些意兴阑珊的。
三家都希望别人先出手,互相算计,那最终得利的只能是宋煊。
“他们不在宋煊那里多吃点亏,如何能狠下心来与咱们结成同盟?”
陈尧佐瞧着性子易怒的弟弟:
“此事急不得,只要宋煊他在东京城,那就会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四月初。
东京城皇家园林,金池旁边彩帐连连。
禁军手执金瓜列阵,教坊司乐工奏乐。
宋煊等新科进士已经先到了。
今日是天子设宴款待,也是皇帝进一步与天子门生们交流沟通,期待将来他们能够为大宋做出更多的事迹来。
“听说今日这顿饭里胡哨的,但是不怎么好吃。”
张方平坐在宋煊旁边,手里拿着瓜果,充当开胃小菜。
“谁参加琼林赐宴,真的是来吃饭的?”
宋煊哼笑一声:“我出门之前,已经在厨房吃了好几块牛肉垫肚子。”
“哪里来的牛肉?”
张方平大惊失色,牛是战略物资,根本就不让杀。
“东京城许多朝堂不让贩卖的都能搞出来的。”
宋煊哼笑一声:“吏治如此败坏,幸亏你没去地方上为官,要不然如何能保持自身?”
张方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在交头接耳的过程当中。
宋仁宗赵祯乘坐着龙辇入园,新科进士皆是主动上前迎驾。
赵祯示意大家免礼,各自坐下。
然后他瞧见宋煊距离自己有些远,燧特赐御前独坐,同王曾与吕夷简二人席位相对。
为了让王曾与吕夷简不小看宋煊,赵祯则是回头笑道:
“朕与宋状元,当如太宗皇帝与吕蒙正。”
吕夷简当然知道自家伯父,在太宗朝三度拜相,又为儿孙铺路,吕家才有今日。
宋家也会成为下一个崛起的家族吗?
但是宋煊的其余兄弟并没有中榜,而且吕夷简听堂弟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王曾意味深长的瞥了宋煊一眼,也没搭茬。
皇帝赵祯见冷场,又差人把范详给叫过来,让他坐在宋煊身边。
如此也算是公平的对待两个宰相,不至于太离谱。
吕夷简瞧着宋煊如此受恩宠,但是随着范详到来,他也就没有那么多意味深长的目光了。
看样子官家是真的觉得他们二人既有运气又有实力,想要带在身边的。
只不过范详就算是连中三尾,可依旧是最后一面,破格也不可能留在京师当官的。
要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作为皇帝的赵祯举杯,众人皆是举杯。
待到三轮之后,这才开始吃吃喝喝。
赵祯许是这些日子极为潇洒。
不仅笼络了如此多的人才,连郭皇后都不在那么死命闹腾了。
宋煊总算是制住她了。
就算是一段时间,赵祯年纪轻轻的也有了中年男人面对媳妇回娘家的舒适感。
他太需要这种空间了。
要不然一个人身边总是有个监视狂,谁都遭不住的。
赵祯高兴之余,当即询问:
“十二哥,你的家乡如何?”
“那里乃是朕祖龙兴之地,朕还从来都没有去过。”
官家开始挨个问话了。
众人自是洗耳恭听,并且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
宋煊稍微想了想,随即笑道:
“臣的家乡——
头顶应天星辰应天府,脚踏睢水沧浪睢河绕城;
左握宋国故鼎春秋宋国都城,右枕梁园旧雪西汉梁孝王建梁园;
门前阏伯观火阏伯台乃火神祭台,屋后仓颉造字传说仓颉葬于商丘虞城;
白日千帆竞渡隋唐大运河商丘段盛况,夜来万商掌灯宋时为京东第一大埠。”
宋煊几句话一出口,满座惊叹。
赵祯抚掌笑赞:
“好一个文武宋城!”
可是宋煊说完,范详傻了。
他没想到宋煊起手式就如此里胡哨的。
要是官家问到我,这我可怎么回答啊?
果然有些时候越不想干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他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详只能张了张嘴,又把嘴闭上。
“阿巴。”
赵祯觉得宋煊说的真好,还在回味当中,但是又没听清楚范详的回答:
“嗯?”
“什么?”
“范卿可重复一遍。”
范详急中生智,伸出大拇指:
“臣形容不出来,但是臣觉得自己的家乡最好。”
“哈哈哈。”
赵祯伸手笑道:
“范卿不必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让你也跟十二哥似的,出口成章。”
“他那个天赋,就跟张方平过目不忘一样。”
“谁人能比?”
听到皇帝的宽慰,范详当真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兴许过几年他成长了,便不会轻易被上官所哄骗。
可是范详对于职场毫无经验可言。
本来他的作为被排在最末位的地方,结果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就直接与十二哥这个大宋状元坐在一起,还是天子身边。
如此隆重的恩宠,在座的哪一个新科进士能比得过呢?
突然被call的张方平咧嘴笑了笑,没有回答。
就这点饭菜,当真是量小,且没什么好吃的。
如此良辰美景,以及场合,张方平当真觉得应该烤肉串吃。
文彦博的排名靠后,他远远的瞧着宋煊。
而且也认出来了那日在大相国寺,追着自己等人询问的少年郎是当今陛下。
文彦博很确信赵受益是知道自己名字,但是并没有得到照顾。
他不清楚缘由是在哪里,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写的太差了?
宋煊与范详而入都坐在距离天子更近的地方,而且对面也是坐着两位宰相。
文彦博内心隐隐猜测,官家如此安排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宋煊他们两个接替王曾等人的官职?
可是当日一块算卦的明明有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