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不……不……这不可能!”
“为什么你还活著?!”
看著跟前跪在地上的守卫,汪槐死死的瞪著他,表情失控,语声悲慟。
他自然认得,这狼狈的士兵,便是先前与汪柳一同西去出使的守卫。
“我弟呢!”
“我要见人!我要见人!”
死了……也要见尸。
“陛下……陛下保重啊,陛下!”
身边的亲信赶忙扶住了精神失控的汪槐,一脸担忧道:“陛下,汪大人的……遗体,正在被运回来的途中。”
人王也是人。
有些时候,王需要去遮掩自己的情绪,不被下属看破。
但有些时候,真英雄並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心情,也掩饰不了。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为至亲的离开而悲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先前进攻越阳,汪槐就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对於三鬼离开时的悲伤。
此刻亲弟弟都殞命了。
所有人都知道,汪槐此刻在经歷怎样的痛苦。
听得身边亲信的言语,汪槐闻言眼仁一缩,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住。
下面这些人真是狠心,连一点遐想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陛下……是乾元!”
狼狈的士兵跪在地上,直面迎著癲狂的汪槐,也是冷汗簌簌而下,脸色通红,表情紧张。
他只是一个守卫,如今要面对失控霸主的悲痛和愤怒,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他还是仰起头来,直声说道:“我们已经达成了盟约,但是出了慎江之后,乾元却派人袭击我们,將符节和盟约全带走了,汪大人……也被杀害了。”
“我听到领头的杀手称陛下』,也听到他说乾元已经和徐仲灵达成了盟约,所以才来截杀我们。”
这些话他这一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大难不死前的回忆也被他仔仔细细想了无数次了。
只有乾元才会称领袖为陛下』,只有乾元能派出这样的杀手团,只有乾元才会往西走……
种种证据和矛盾,都指向了乾元。
“不可能!!!”
汪槐眼中凶光毕露,直直的指著跪倒在地上的士兵,暴喝出声来。
凶悍的威势迎面而来,令那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受伤的猛虎呲牙咧嘴,暴虐疯狂,欲要择人而噬:“朕懂了,你是徐仲灵的间。”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五马分尸!”
“陛下!陛下,臣亲耳听到的,臣可以保证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啊!”
“陛下,臣愿发誓,若臣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实说,汪槐现在的情况虽然可以理解。
但是有些伤害了这拼死跑回来的守卫的心了。
他拖著受伤的身体去寻找援助,日夜奔袭亲自跑回来,就是希望能把情报带回来传给陛下。
眼见著汪槐不信他,他也急了,不住高声朝著汪槐呼喊著。
堂堂正正战死也就罢了。
但没有就是没有,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委屈。
间者在面对酷刑,面对生死的考验可能会暴露的,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天生就有底气上的弱势。
若真派个间谍来说这样的话,反倒容易出现紕漏。
徐仲灵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真有能以假乱真的间谍,徐仲灵也不会把这样的人才浪费在这种成则成不成则不成的情境之中。
若不是间者,真是忠心耿耿之人在被冤枉的情况下,是可以执著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的。
委屈是人最难忍受的情绪。
这个守卫是汪柳的亲信,他刻意被保留了下来,也刻意听到了一些话。
他这个人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听到的话也都是真实』的。
至於结果如何,那就看他的嘴和在场人们的智商了。
“不可能!!!”
汪槐如今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愤怒、悲痛、绝望充斥著他的脑海,鬱结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杀人,想要报仇。
太阳穴狂跳,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大脑已经不怎么运转了。
但是他知晓,无论是萧歆玥还是明辰,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明辰就算是再怎么捉摸不透,也不可能对汪柳下杀手。
在感情、在利益上,都没有必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守卫不是间谍,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也定然是有人设局。
他面目狰狞,死死地瞪著这紧张的守卫,厉声质问著:“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刚巧听到了那些话?!”
两句话,直指问题最本质的核心。
既然是一队训练有素,手法专业的杀手,为什么偏偏保留了一个活口?
既然是领袖切忌外传的隱秘之事,做下属的该是死也不出口,烂在肚子里才对,为何偏偏在那样的情况下,在大庭广眾之中说出口?
这一切太巧了。
巧到不可能是真的。
很显然,这些话是特意说给守卫听的,是要通过他的嘴,传递给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听,以达到背后真凶不可告人的秘密。
“陛下……”
逃回来的守卫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这些都只能推到属於他的幸运上面。
但是,幸运往往並不为人认可。
“徐仲灵……”
“啊!!!”
“徐仲灵!!!”
“我与你不死不休!!!”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嵌进了血肉里。
乱世霸主仰起头来悲声的嘶吼著,两行血泪自眼角滑落。
透过表面,看到本质。
谁在事件的结果导向之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往往谁就是凶手。
暴怒的汪槐若是听信了守卫的传讯,定然调兵攻打乾元。
双方撕毁合约开战,得益的就只有在一旁观望的徐仲灵。
不但解了如今战爭之围,还令两国开战互相消耗。
即便没有证据,汪槐也已经锁定了仇敌。
如逍遥城里齐源对徐仲灵所说,汪槐並不是蠢货,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汪槐愤愤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守军:“你要保护的人你没保护好,你还活著做什么?!”
他恨。
为何活下来的是这人,却不是他的弟弟。
儘管这样的愤恨並没有理由。
“拖下去,斩首。”
他无心去探查这人到底是不是间谍了。
无论是与不是,汪柳既然遇难了,那么他就跟著去赔命吧。
周遭的几个下属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禁有些沉默。
汪槐变了,他现在是一只復仇的野兽。
他需要杀戮,他需要不断地杀戮去填满內心的仇恨和愤怒。
“陛下!”
“陛下,臣忠心耿耿啊!”
“为何?为何如此待我?!”
几个士兵上前来架住这守卫,准备拖著他去行刑。
好不容易在一群贼寇手下保住性命,拼死跑回来传递消息,却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那守卫不住挣扎著,有些绝望的朝著汪槐呼喊著。
他是真的没有异心,忠心耿耿。
汪槐只是铁青了脸,冷声道:“拖下去!”
“大哥……”
然而下一瞬,他却是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一般。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迴荡。
“柳弟!柳弟!!!”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那守卫身侧,有一道若隱若现的影子。
大悲大喜,他显然更愿意相信更好的结局。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呼喊著。
希望並不是自己幻听了。
陛下这是悲痛欲绝,癔症了?
见著汪槐对著空气喊弟弟,周遭的几个下属眉头紧锁,心情有些复杂。
汪柳的死亡对於大齐无疑是个噩耗。
万一陛下受不住打击,那么血衣军的未来怕是更加飘渺。